第一折:胭脂劫
民国十二年冬,广和楼的水牌子上新添了出《贵妃醉酒》。沈玉棠对镜描眉时,听得外头茶房扯着嗓子喊:"沈老板,霍少帅又来了!"
铜镜里浮起张雌雄莫辨的脸,眼角胭脂洇得比西山的枫叶还艳。沈玉棠将金丝珐琅护甲套在尾指,镜中忽然映出道军装身影。霍景深拿枪管挑开珠帘,马靴碾碎满地月光。
"沈老板好大的架子。"他摘下白手套,枪口抵住沈玉棠咽喉,"我连捧三夜场子,倒换不得您一个正眼?"
沈玉棠望着镜中那双鹰隼般的眼。传闻霍督军家的少帅上月刚血洗保定城,此刻军装下摆还沾着洗不净的铁锈味。护甲划过勃朗宁枪身,他轻笑:"少帅要听戏,该往前头坐。"
窗外忽然炸开雪粒子,霍景深掐住他下巴:"我要听的,是沈老板卸了妆的嗓子。"
那夜沈玉棠是被扛上军车的。霍景深带他逛遍雪夜的琉璃厂,西洋玻璃罩子里的珐琅芙蓉簪映着月色,碎成十七八瓣。沈玉棠掌心攥着半截断簪,血珠子顺着霍景深的喉结往下淌。
"等我从保定回来。"霍景深咬着他耳垂,将染血的簪头塞进他前襟,"你这身骨头,合该养在督军府的金笼子里。"
开春时前线传来捷报,霍景深却在返程专列上遭了暗算。沈玉棠赶到前门火车站时,蒸汽里浮着血腥气。霍景深胸口中枪,仍死死攥着个锦盒。
"唱...唱支曲儿..."他咳出血沫,勃朗宁顶在沈玉棠腰眼,"应了我,就放你走。"
沈玉棠望着月台上乌压压的兵,张口却是《游园惊梦》。霍景深忽然大笑,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在站台立柱上迸出火星。"沈玉棠,你给我活着!"这是他最后的话。
五年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