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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枝影在窗纱上摇晃,陆潇潇端着木盆的手突然顿住。
母亲蜷缩在藤椅里的模样像片枯萎的秋叶,碎花棉袄领口处露出嶙峋的锁骨,随着咳嗽起伏的弧度让他想起童年时折断的蝴蝶翅膀。
"妈,烫烫脚。"
他把搪瓷盆放在青砖地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母亲浑浊的眼。
那双曾经能纳出全镇最漂亮鞋底的手,此刻正神经质地揪着褪色的毛线毯。
母亲忽然抓住他的腕子,指甲陷进皮肤:"潇潇啊,你记不记得那年你爹走的时候..."
她顿了顿,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你蹲在井台边洗那件血衬衣,搓得满盆子红水。"
陆潇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像被撕开缺口的麻袋,十七年前的画面倾泻而出:急救室走廊刺目的白炽灯,护士推着盖白布的担架经过时金属轮子在地砖上拖出的锐响,还有弟弟抱着襁褓中的妹妹缩在长椅上的剪影。
"后来你就魔怔了。"
母亲枯槁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掌纹里的裂痕刮得皮肤生疼,"抱着你爹的工牌在巷子里乱窜,见人就问看见我男人没。"
温水漫过母亲浮肿的脚踝,陆潇潇低头看见水面倒影里自己的白发。
三十四岁的面容上刻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沟壑,像是时光在他混沌的岁月里偷偷加快了流速。
母亲的脚趾关节凸起如老树根,他握着毛巾的手开始发抖,水珠溅在褪色的牡丹花床单上。
深夜阁楼传来木板挤压的呻吟。
陆潇潇躺在弟弟让出的床铺上,听见楼下母亲压抑的咳嗽混着野猫叫春的呜咽。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在斑驳的墙面上织出一张破碎的网。
他数着秒针在寂静中切割时光,突然想起那个神秘声音说的"三日自由身",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
第二日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