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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梦呓般蹭着他衣领,"那年你爹的丧事办完,你蹲在井台边洗那件衬衣,我说血渍要用冷水才能冲掉..."
她的呼吸带着浓重的药味,"可你偏用滚水,把手都烫脱了皮..."
陆潇潇感觉有温热的水珠落进衣领。
晨风掀起泛黄的蚊帐,他看见五斗橱上父亲的遗照,年轻的面容永远定格在三十八岁。
玻璃相框里夹着朵干枯的栀子,是他发病那年夏天别在父亲胸前的。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雕花窗棂,母亲摸到枕边微凉的栀子花。
新摘的露水凝在花瓣褶皱里,像谁未来得及落下的泪。
她颤巍巍地伸手探向身侧,只触到尚存余温的床褥。
穿堂风掠过院中晾晒的新被,带着洗衣粉的清香扑进卧房,将十七年的叹息吹散在晨光里。
弟弟补完最后一片屋瓦时,夕阳正巧落在母亲枕边那个褪色的针线筐里。
陆潇潇蹲在井台边搓洗被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是父亲那个磨得发亮的黄铜工牌,从弟弟口袋里滑出来,在青石板上转了三圈。
"哥,这个..."
二十二岁的青年慌忙去捡,常年搬运建材的手掌布满老茧,"上个月工地挖出批旧物料,我在废铁堆里翻到的。"
工牌背面还留着歪歪扭扭的刻痕,是陆潇潇十二岁时用铅笔刀刻的"平安"二字。
记忆如倒灌的江水漫过堤岸。
那年父亲总把工牌塞在搪瓷饭盒底层,说沾染了钢筋水泥的寒气会伤着孩子。
陆潇潇握着尚有体温的铜牌,突然看清弟弟牛仔裤膝盖处磨白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像是母亲的手艺。
暮色渐浓时,妹妹抱出个铁皮饼干盒。
十五岁的少女将盒子搁在八仙桌上,褪色的喜字贴纸下压着张泛黄的收据——"市精神卫生中心住院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