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丧命于一场大火中，我的记忆也在那场大火中失去，我只记得火灾之前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看起来年纪有点大，发丝惨白，佝偻着背，是常年背着重物压迫而导致的背脊弯曲，眼角有一颗很明显的痣，她拉着我。
“程馨...程馨....跟我回家....”
程馨是我姐姐的名字。
风声呜咽，耳边是不明的滴答声，我挣脱着要逃离她的手，这番举动惹怒了她，她的身躯迅速胀大，壮于我，高于我，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我没办法呼吸，身体无法动弹，口中的呼救被硬生生卡住。
“随我回家！不要逃了！”
“你跑不掉的！这是你们欠我的！”
一、
“咳咳咳！”
我捂着嗓子从梦中逃脱，心脏不正常地跳动使我双手发颤。
我知道，这场噩梦是那个女人在对我的提醒。
一个月前她便缠上了我，她要找程馨。
程馨是我姐姐。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我丢失了很长一段记忆，脑海里只有我赶往姐姐所在的地方，路上被疯女人拉扯，以及熊熊烈火中用身躯护住我的姐姐。
我应该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不然怎么会回到了半年前，我哀求了姐姐许久她才愿意回家的那个中秋节。
姐姐上了大学后，虽然还是在一个城市，但很少回家了，和我们的联系也一年比一年少，她这次同意回来过节，妈妈一早就哼着歌把家里的角落都打扫了个遍，又把我推出去买菜，还特意叮嘱我别忘了买姐姐喜欢吃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到她，好在今天是中秋，我和妈妈求了好久，她才答应回家吃饭。
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昨夜一场大雨洗刷了连日来的燥热，今年的秋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些，但是蝉鸣依旧在小区的树梢上鸣唱，扰得人夜不能寐。
蝉鸣中伴着悠扬的男声，情意绵绵，是对着爱人的告白，他唱：
则把云鬓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
余大爷准点到达楼下那棵大树下，石桌上放着他那台经常卡顿的收音机，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表情，慈祥的笑容。
“小可，起这么早啊！”
余大爷抬手跟我打招呼，声音依旧响亮。
“我姐今天回来过节。”
“好啊，我都很久没见她了。”
“她要毕业了，学校很忙的。”
“理解，理解！”
跟余大爷的对话让我还活着的恍惚感消散了不少。那场火是在高层燃起的，我不记得是因为什么我和姐姐会在那里，满目的红色火焰，迅速地吞噬了房间的一切，热气熏得皮肤刺疼。
那样的火，那么高的楼，按理说我活不了的。
“小可，记得多买些馨馨爱吃的！”
余大爷在我身后喊。
余大爷和张奶奶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这个小区，比我们早来了很多年。
我和姐姐从乡下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姐姐才刚上初二，那个时候弟弟刚出生，妈妈的心思都扑在弟弟身上，爸爸忙于他的长途运输事业，无暇估计我们姐妹俩，是余大爷一直在照顾我们，热心快肠的余大爷有些时候却比我们的亲生父母还要细心。
我都不记得我和姐姐在他家吃过多少顿饭了，连爸爸生前都打趣我们，说我们能长得这么好完全要归功于余大爷的投喂。
但他对姐姐的好更甚。也许是因为姐姐比我更懂事，文静乖巧，不像我，大大咧咧的，性情泼辣。
我很像我爸。
手上的食品沉甸甸的，心里的喜悦大于疑惑。
我很想程馨，太久没见到姐姐了，我俩一直很亲密，小时候那段相依为命的生活，使彼此之间的感情超过了对父母的感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姐姐才能配得上舐犊情深这个词。
从小到大，姐姐事事为我着想，什么都想给我做好的，如果老天可以让我可以选择妈妈，我一定会选择姐姐。
这些年的疏远使我难过，无论是用以前的办法去黏着姐姐，还是重新讨好她，都无法让我们如同以前那样亲密。
在大火中死死护住我的那个身影，让我想起就泪流满面。
“花了多少钱？”
妈妈看着我这一大袋的食物发出质疑。
“200多吧。”
“过个节花这么多，接下来的日子不过了！”她一边抱怨，一边去翻袋子里的东西：“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下你好好跟你姐姐说，她那么疼你，会答应的。”
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包含了这个中秋节。
“什么事？对了，妈，你有没有认识过一个老太婆，右边眼角下面有一颗痣。”
妈妈的手顿了顿：“你装什么呢？”
“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怒骂声中夹杂着我熟悉的名字，妈妈反应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糟了！是姐姐在走廊上遇到张奶奶了。
张奶奶很讨厌我们一家人，每次路过我家都要啐几口，就算是忘记了也要回头补上，我给她打的招呼也常常被白眼退回，不过她对我只有神情上的反感，对待姐姐那可就是嘴上功夫了，余大爷对姐姐有多好，她就有多恨姐姐。
他们无儿无女，听别的邻居闲聊说因为张奶奶生不出小孩，伉俪情深，余大爷不愿意为了这个理由放弃青梅竹马的爱人。
俩人就这样相互扶持到老，很是让人羡慕。
“你这老不死的！活该你生不出儿子！活该你老头在外面偷吃！”
“呸！你家人多！你女儿跟你一样，一个赛一个骚，一张脸就用来勾引人！”
妈妈掐着腰护在姐姐面前，拦住了口水四溅的老人。
姐姐看了我一眼，低头一声不吭的进了屋，两个女人的战争还没有停下来。
“你女儿能卖多少钱，腿一张不知道多少老男人上了！”
这句话惹怒了妈妈，她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她，我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拦着妈妈，张奶奶年纪大了，要是揍出问题来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赔。
弟弟站在门口看着这出闹戏，开心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