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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子发酸,林夏攥着产检单的手指不停发抖。电梯镜子照出她肿得像馒头的脚脖子,怀孕留下的纹路在羊毛裙底下爬成蜘蛛网。十七楼的铁门铃响到第三遍,防盗链哗啦啦响着滑下来,婆婆王淑芬那张长满老年斑的脸从门缝里挤出来。
"又去照那个什么超?"老太太眼珠子跟钉子似的戳她肚子,"我们当年怀建军那会儿,接生婆都是临盆才上门,现在的小媳妇......"
林夏一眼看见玄关堆着五箱艾草泡脚包,嗓子眼直发紧。上个月婆婆非把这些"助孕神药"塞进他们新房,熏得主卧两个月都散不掉中药味。她护着肚子往后躲,鞋跟"咚"地撞在消防栓上。
"妈,大夫说胎盘位置......"
"胎盘低就老实躺着!"王淑芬突然抓住她手腕往里拽,雕花银镯子硌得肉疼,"建军出差前怎么嘱咐的?叫你少作妖!"
林夏歪歪扭扭摔进雕花木椅里,头顶老座钟的铜摆晃得人眼花。八仙桌上摊着发黄的黄历本,婆婆枯树枝似的手指头正戳在"忌动土"三个红字上,指甲缝还沾着捣艾草留下的绿渣。
"下周三才是黄道吉日。"王淑芬从供桌底下摸出张黄符纸,香灰簌簌掉进地砖缝,"青云观老道长算的时辰,剖腹产得卡在早上七点四十五......"
手机在挎包里嗡嗡震动,林夏瞄见丈夫建军发来的消息:「妈托人找到靠谱大师了,这回听妈的」。产检单在她手心里攥成咸菜干,羊水检测栏那个"临界值"被手汗洇花了。窗外天阴得能拧出水,晾衣杆上整排尿布被风吹得张牙舞爪,全是婆婆非让准备的旧床单撕的尿片子。
"现在医院都......"话没说完就被掐断。
"医院?"王淑芬"唰"地掀开电视机罩布,新闻正在播医院抱错孩子的案子,"当年要不是我抱着建军走了三十里夜路找接生婆,他能有今天出息?"老电视雪花点在她皱纹里跳,眼睛跟鬼火似的发亮。
阵痛就是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