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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槐
暮色像浸了桐油的黄纸，一寸寸洇透雾隐村的天
际。苏青站在村口石牌坊下，摄像机镜头里那株
三人合抱的百年槐树只剩半截树桩，斧凿痕迹新
鲜得能嗅到木腥气。
"不是说好留着等我拍摄祭树仪式吗?"她转头看
向来接她的堂叔，对方佝偻的脊背在渐浓的雾气
中弯成诡异的弧度。
堂叔布满血丝的眼球神经质地转动：“三爷爷说...
树根钻到龙脉了..…"他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抓住苏青
手腕，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她米白风衣上，"今晚
莫要出门，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开窗。”
潮湿的寒意顺着腕骨往上爬，苏青这才注意到村
道异常安静。往日总在槐树下纳鞋底的七婆不见
了，挂着红灯笼的杂货店门窗紧闭，连盛夏里聒
噪的蝉鸣都销声匿迹。只有被砍倒的槐树残枝堆
在晒谷场，暗红汁液从断口渗出，在青石板上蜿
蜒成符咒般的纹路。
深夜，老宅木窗被山风撞得砰砰作响。苏青在霉
味刺鼻的雕花床上辗转反侧，白天堂叔塞给她的
黄符从衣袋滑落，朱砂画的咒文在月光下泛着猩
红。祠堂方向隐约传来铃铛声，混着类似指甲抓
挠木板的声响，忽远忽近地飘进窗缝。
她摸出枕边的微型摄像机。取景框扫过院墙时，
一团模糊的白影在镜头边缘倏忽而逝。冷汗浸透
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床板，苏青死死咬住下唇——
那分明是个穿孝服的女人，垂到脚踝的黑发间露
出半张青灰的脸。
"叮——”
金属坠地的脆响从后院炸开。苏青抄起手电冲出
去，只见晒谷场上的槐树枝竟全部立了起来，在
惨白月光下摆出挣扎的人形。断枝截面汩汩涌出
暗红液体，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的腥甜。她颤抖
的镜头捕捉到树桩底部有个脸盆大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