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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那绒毛忽地化作青烟,在窗纸上印出个佝偻的人形。
三更天时,表妹突然坐起来唱童谣。调子是《孟姜女哭长城》,词却变成了"七月半,开鬼门,白毛娘子要借魂"。她手指甲缝里嵌着泥,仔细看掺着星星点点的金砂——野人沟乱葬岗可没这种金脉。
我拎着马灯去柴房取桃木枝,灯影晃过墙角时照出双绣花鞋。鞋面上绣的并蒂莲红得发黑,针脚走势分明是早年间王寡妇的手艺。装着黑狗血的瓦罐裂了道缝,血渍顺着砖缝往堂屋方向爬,最后消失在供桌底下。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齐齐转向西北方。香炉里的三炷香烧出两短一长,烟柱子扭成麻花状往梁上缠。我伸手去扶牌位,指尖碰到层滑腻的东西,凑到灯下一看,是还没干透的菌丝。
鸡叫头遍时,村西头传来唢呐声。那调门起得极高,像是要把人天灵盖掀开。柱子抄起门闩要去看,让我用捆尸索勒住腰。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分明是三个人的轮廓。
野人沟方向飘来盏白灯笼,离地三尺悬着不动。灯笼纸是用糊窗户的毛头纸做的,上头歪歪扭扭画着符咒。这手法我认得,五三年那晚逃命时,我亲眼见张道士在死人皮上画过镇尸符。
灯笼忽明忽暗的当口,表妹突然从里屋冲出来。她光着脚踩在血渍上,每步都留下个完整的莲花印。月光照见她后脖颈有块青斑,形状活像只攥紧的鬼手。我想起当年王寡妇下葬时,抬棺的孙二麻子后颈也有这么块胎记。
白灯笼猛地炸开团绿火,映得整条村道碧莹莹的。腐臭味里混进丝甜腻的香气,像是陈年的胭脂混着庙里的供香。柱子突然捂着胸口蹲下,北斗纹身烫得直冒白烟。我摸出铜烟锅要敲,却发现烟嘴处凝着滴黑血,正顺着八卦纹路往乾位爬。
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昨夜更沉更钝。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成麻花,树根拱起的土包里,半截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