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她颤抖着抚摸空中漂浮的金箔,"父亲把河图刻在茶碾上,洛书藏在茶则里。"
船体突然垂直竖立,苏枕雪抓住焦尾琴才没坠入江心。透过倾泻的茶汤,她看见江底沉着三十具青铜丹炉,炉身缠满水草似的《茶经》残卷。谢青崖的玉佩在此刻熔成金液,顺着星图纹路注入浑天仪中心,激活了尘封二十年的机关巨阵。
"苏姑娘可听过'以茶镇龙'?"谢青崖在轰鸣声中贴着她耳畔低语,"令尊用辰砂矿脉做饵,将前朝龙气封在雾江底。这三十口丹炉炼的不是丹药,是帝王魂。"
暴雨突然变成血红色。苏枕雪看见自己腕间渗出的血珠逆流而上,在空中绘出父亲临终前的景象——那位素来温和的工部侍郎,正将半块茶饼塞进浑天仪核心,茶香里混着刺鼻的辰砂气息。
"我要见真龙。"她突然夺过谢青崖的蓑衣披在身上,"用望江亭做祭坛,用二十箱藏书做柴薪。"
江边茶馆的乌木匾额应声碎裂,露出内藏的青铜日晷。当申时日光穿过晷针孔洞时,雾江水面浮起三千盏河灯,每盏灯芯都是片君山银针。苏枕雪站在船馆最高处奏响《广陵散》,琴声激得辰砂矿脉在江底发出龙吟般的共鸣。
谢青崖突然割开掌心,将血抹在焦尾琴的冰弦上:"苏姑娘可知,谢某眼尾的胎记实为守龙印?"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盘着条青龙刺青,"天启七年沉船的不是辰砂,是前朝太子的尸骨。"
浑天仪在此刻完成最后一道校准。船馆九重飞檐次第展开,在雾江上空拼出巨型罗盘。青龙枢指向的鹰嘴湾突然裂开深渊,三十口丹炉破水而出,炉盖上的封印正是工部火漆印。
苏枕雪望着丹炉内封存的明黄绸缎,终于读懂父亲用茶渍写的绝命书。那些她曾以为是品茶笔记的墨迹,实则是用普洱茶混合辰砂写的《锁龙诀》。江风卷着血腥气灌入船舱,她将白玉响铃簪狠狠刺入浑天仪核心。
"谢公子想要的,是这个吧?"她扯出簪心暗藏的鲛绡卷轴,上面用胎发般纤细的笔触绘着大宁龙脉图,"但饮过断魂茶的人,活不过第七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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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辰砂蚀月(上)
霜降当夜,望江亭地窖渗出朱砂色的雾。
苏枕雪握着泪痕盏站在青铜门前,盏中普洱茶汤正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面容。那是天启三年的立夏,父亲用辰砂在她掌心画下第一道水纹:"雪儿要记住,茶烟起时见青龙。"
"苏姑娘的腕血,可比辰砂更艳。"谢青崖用竹镊夹起她垂落的血珠,轻轻抹在门环饕餮纹的眼窝处。那对青铜兽目突然转动,射出两道红光扫过她发间的白玉响铃簪。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二十年前封存的茶香混着辰砂气息扑面而来。苏枕雪望着甬道两侧的琉璃灯,每盏灯芯都是片悬浮的君山银针,在幽蓝火焰中舒展成雀舌状。
"令尊真是妙人。"谢青崖抚过墙面的水波纹刻痕,"将《水经注》刻在青砖缝里,用普洱茶汤浇灌方能显形。"
苏枕雪的指尖突然刺痛。她低头看见掌心血珠正被某种力量牵引,在地面绘出工部特有的水文符号。当第七滴血坠入砖缝时,整条甬道忽然倾斜四十五度,露出底下暗河般的辰砂矿脉。
"这才是真正的雾江。"谢青崖扯开衣襟,心口青龙刺青在红光中游动,"江水含辰砂,夜夜泛赤潮。当年三十艘漕船运的不是丹炉——"
他的话被突然喷发的朱砂雾打断。苏枕雪看见暗河尽头立着三十尊青铜人俑,每尊人俑手中都捧着不同朝代的茶具。最惊心的是为首那尊的面容,竟与她父亲有八分相似。
"永昌元年七月初七..."苏枕雪念出人俑底座铭文,泪痕盏突然发烫,"这是父亲监造浑天仪的日子!"
谢青崖突然将她扑倒在地。一支淬毒的青铜茶针擦着耳畔飞过,钉入墙面时激出星火。三十尊人俑的眼窝同时亮起幽光,手中茶具开始自行烹茶,沸腾声在矿洞中回荡成《广陵散》的曲调。
"茶阵。"谢青崖撕下袍角缠住她渗血的手腕,"令尊用陆羽十二器布下杀局,错斟半盏便是万箭穿心。"
苏枕雪望着人俑手中的鎏金鸿雁纹银茶碾,忽然想起儿时父亲教她辨茶的情景。那些看似随意的抓取动作,实则是按二十八宿方位取茶。她解下白玉响铃簪,对着左侧第三尊人俑的茶匙轻弹三下。
清脆的玉石声在洞窟荡开涟漪。人俑手中的越窑青瓷突然倾斜,将茶汤倒入北斗七星状的凹槽。当第七盏茶汤注满时,暗河中的辰砂开始逆流,在穹顶拼出工部失传的《河渠九章》。
"谢公子可知这茶阵的生门在何处?"她突然将簪子刺入谢青崖掌心,"青龙七宿对应茶经七之事,公子心口的刺青...怕是该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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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辰砂蚀月(下)
子时的更漏滴下第七滴辰砂时,矿洞深处传来龙吟。
苏枕雪踩着《茶经》残卷铺就的血路,望见暗河尽头矗立的青铜浑天仪。父亲最爱的曼生壶正在仪轨中心沸腾,壶嘴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