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蒸汽里浮动着工部灭门夜的画面。
"苏姑娘且看。"谢青崖用染血的罗盘承接蒸汽,水珠在盘面凝成诏书文字,"天启七年沉船案,先帝赐给令尊的可不是鸩酒,而是..."
他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苏枕雪看见他后背浮现出整幅《江山社稷图》,图中黄河改道的位置正对应浑天仪上的裂痕。二十箱藏书在此刻无火自燃,烧焦的《茗谭》残页在矿洞中飞舞,露出夹层里金丝楠木刻的《锁龙诀》。
"原来谢公子是前朝太子的..."她话音未落,浑天仪突然射出二十四道金光。父亲封存的茶魂自曼生壶中苏醒,在虚空中写下血字:"辰砂蚀月夜,青龙饮血时。"
暗河突然掀起赤潮。苏枕雪被浪头拍在青铜人俑上,腕间伤口浸入辰砂矿脉的刹那,整座雾江的地脉图在她脑中炸开。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在每箱藏书夹层藏茶——不同茶叶对应不同矿脉节点,唯有以血为引方可激活。
"接住!"谢青崖将焦尾琴抛来,"奏《幽兰》调,那是浑天仪的最终密钥!"
苏枕雪按弦的手在发抖。当第七个泛音震颤着没入暗河时,三十尊人俑突然裂开,露出体内封存的水银河道模型。谢青崖撕开胸前皮肉,生生扯出青龙刺青掷向浑天仪。龙纹遇辰砂暴涨,化作实体盘踞在曼生壶上。
"现在你该懂了。"谢青崖的血染红半条暗河,"工部三十艘船沉的是前朝龙棺,我不过是借尸还魂的守墓人。"
浑天仪在此刻完成最后校准。曼生壶中飞出三千茶魂,每个都是当年参与沉船案的工匠模样。苏枕雪望着父亲模糊的茶魂,终于听见迟来二十年的真相:"雪儿,青龙不是灾祸...是镇住暴君的最后枷锁..."
辰砂矿脉突然开始坍缩。苏枕雪在最后一刻抓住谢青崖的断刃,将泪痕盏按进浑天仪核心。盏中血茶沸腾如龙啸,整个雾江底层的青铜机关同时启动,将暴动的辰砂重新封入地脉。
"谢青崖!"她在轰鸣中咬破那人唇瓣,"你说断魂茶活不过七日...今日恰好是第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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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铜幽梦(上)
白霜漫过青瓦时,江心漩涡吐出了第一块青铜残片。
苏枕雪将血珠滴入蟹眼水,望着茶汤中浮沉的十二雷纹茶碾。这是从辰砂矿脉深处打捞出的古物,碾轮上蚀刻的《茶录》残章,竟与她胎记纹路完全吻合。
"寅时三刻,潮退三丈。"谢青崖叩了叩舱壁暗藏的河图,"该去见见真正的望江亭了。"
船馆正在辰砂雾中缓缓下沉。苏枕雪看见二十箱藏书浮空而起,书页间游出金线装订的《茶经》,在幽蓝水光中化作引路灯。当最后一缕茶烟没入江面时,她看清了雾江底层的真相——三百里辰砂矿脉竟是某座青铜古城的血管。
"抓紧了。"谢青崖忽然用冰弦缠住她手腕,弦上凝结的霜花刺入血脉,"水底呼吸靠的是茶魂。"
刺骨寒意席卷全身的刹那,苏枕雪听见了父亲的声音。那声音从十二雷纹茶碾中传出,带着普洱茶特有的醇厚:"雪儿,真正的《茶经》写在青铜上。"
江水在眼前裂开通道。青铜城阙上爬满会发光的茶藤,每片叶子都是不同朝代的茶器拓印。苏枕雪抚过墙面的鎏金银茶匙浮雕,指尖突然被割出血珠——那浮雕竟是用真正的茶器熔铸而成。
"永徽三年的鎏金鸿雁纹银茶碾。"谢青崖抹去她指间血痕,"当年陆羽亲手打制的十二件茶器,都嵌在这城墙里。"
前方忽然亮起万千萤火。苏枕雪走近才惊觉那是悬浮的茶沫,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制茶场景。她看见开元年的贡茶园、永贞年的斗茶会,最后停在永昌年的工部督造司——父亲正将辰砂粉掺入普洱茶饼。
"令尊改良的浑天茶仪,原是用来镇压这个。"谢青崖突然扳过她的脸。青铜城墙在此刻透明如琉璃,显出地心深处盘踞的龙形骸骨,每节脊椎都钉着巨型茶针。
雷声自地脉传来。十二雷纹茶碾突然飞向龙骨,碾轮旋转着拓印出整部《茶经》。苏枕雪腕间胎记灼痛起来,那些她曾以为是朱砂痣的印记,实则是微缩的《锁龙诀》符文。
"苏姑娘可知,为何谢某总在寅时垂钓?"谢青崖突然扯开衣襟,青龙刺青正在渗血,"青龙七宿值寅时,这是唯一能骗过浑天仪的时刻。"
整座青铜城开始震动。苏枕雪看见父亲的茶魂从曼生壶中溢出,正在修补龙骨上的裂痕。二十年前沉没的三十艘漕船从地脉浮出,船身镶嵌的竟是陆羽十二茶器。
"接住!"谢青崖将焦尾琴抛来。冰弦触水即化,在她掌中凝成茶刀模样,"用你的血唤醒茶器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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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铜幽梦(下)
子时的月光透过十丈江水,在青铜城顶洒下碎银光斑。
苏枕雪攥着茶刀刺向心口时,忽然想起及笄那年父亲说的话:"雪儿的血,要留着煮今年的明前茶。"原来从那时起,她便是镇龙的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