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坑了我们八万块，连考试时间都说错了。”

月底交水电费时发现比郊区多出两百块。老陈对照着泛黄的单据皱眉：“这电表绝对有问题，电热水器根本不敢开。”夜里突然惊醒，发现他举着手机电筒在查水表箱，睡裤膝盖处沾着管道井里的青苔。

小航的课本在潮湿空气里卷了边，作业本上的字迹常被手肘蹭花。我买了除湿盒放在书桌下，第二天发现被他当成积木搭成了城堡。“这样就能打败湿气怪兽啦！”他举着滴水的除湿盒，冷凝水顺着桌角流进插线板，滋啦冒出一串火花。

老陈不再夜跑，跑鞋在楼道电表箱里落了灰。有天下雨发现他鞋底粘着张撕碎的健身房传单，会员价那一栏用红笔圈了好几个圈。他的体检报告藏在床头柜最底层，血压值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蟑螂药渐渐不起作用。有天掀开电饭煲发现内胆边缘有细小的黑点，整锅饭倒进垃圾桶时手都在抖。小航放学带回同学给的驱蟑喷雾，说是从日本代购的。“王小明家每周都请人来消杀，他爸是开公司的。”他说这话时正用拖鞋追打一只怀孕的母蟑螂，鞋底拍在瓷砖上的声响特别清脆。

月底记账时发现房贷比预期多了三百七。老陈在阳台打电话问银行，我假装晾衣服听见“基准利率上调”之类的词。他挂电话前最后一句说的是：“那辆SUV还能再压点价吗？”雨棚上的积水突然坠落，砸在隔壁空调外机上，像谁在暗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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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清蒸鲈鱼还没动筷子，小航右眼皮突然跳得像触电。我以为是睫毛进了眼睛，棉签刚沾上生理盐水，他的嘴角开始朝右上方抽动，整张脸扭曲成我不认识的模样。

“别吓妈妈，是不是在学校磕着了？”我扳着他下巴检查，后槽牙缝里还粘着中午的菠菜叶。老陈撂下汤勺往儿童医院APP挂号，屏幕光照得他脸色发青：“神经内科没号了，挂急诊得等四小时。”

急诊室走廊的塑料椅硌得尾椎骨生疼。小航靠在我怀里数地砖裂缝，每隔五分钟脸就抽搐一次。前排抱孩子的妇女扭头搭话：“你们也是来看抽动症的？我儿子吃中药三个月了。”她手机里正在播放针灸视频，银针扎在小孩后颈的镜头让我手心冒汗。

穿洞洞鞋的年轻医生拿叩诊锤敲小航膝盖时，老陈还在回工作消息。“最近压力大吗？”医生盯着电脑问，没等回答就接起电话：“张主任，那个多动症患者的药量……”小航的脚尖在检查床边缘晃来晃去，把“请勿触摸”的标识贴纸抠了个角。

诊断书上“暂时性抽动障碍”几个字墨迹未干，老陈已经冲到药房窗口。我盯着注意事项里“避免精神紧张”那行字，想起书包里没写完的奥数卷子。候诊区电视在放安全教育动画片，光头玩偶正从楼梯上滚下来，小航咯咯笑的时候脸没再抽搐。

回家路上买了个草莓蛋糕，奶油在电动车筐里颠成烂泥。小航用食指刮着盒子边舔：“王小明说生病可以不做口算题卡。”老陈突然急刹车，蛋糕糊在后备箱的旧报纸上，2019年楼市利好的标题泡在粉色奶油里。

家长群当晚有人发“重点中学面试真题汇总”。我缩在厕所下载文件，马桶水箱的滴水声和楼上钢琴练习曲混在一起。压缩包里有段家长偷拍的视频，考官问“你父母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穿背带裤的男孩答：“因为他们卖掉了大房子。”

老陈把药片剪成四分之一喂给小航，他含在舌根下又吐进花盆。“太苦了，像臭虫味道。”他蜷在沙发角落拼乐高，手指比平时笨拙许多，千年隼的机翼总是装反。我蹲在旁边帮他找零件，发现茶几底下粘着张蟑螂屋的残骸，空胶板上留着六条细腿。

半夜两点被细微的响动惊醒。小航床上传来规律的咯吱声，手电筒照过去时，他正闭眼抽搐，右手攥着被角不停甩动。我数到第七次痉挛时，老陈翻身压住弹簧床垫：“要不把奥数班停了吧？”

“停课容易，名额转不出去要扣三千定金。”我摸黑翻找包里的合同，手机光照到墙缝里新结的蟑螂卵鞘，棕红发亮像迷你橄榄球。小航在睡梦中咳了两声，抽搐突然停止，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