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打电话,刻意压低的嗓音混着风声飘进来:“对,急售……价格好商量,真皮座椅没怎么用过……”我翻开中介给的学区政策文件,重点初中那页被荧光笔涂得太浓,纸都皱了起来。
临睡前发现小航在被窝里玩橡皮屑,问他是不是害怕搬家。他把奥特曼卡牌塞进我手心:“王小明说转学生会被欺负,但我会背乘法表。”卡片上的赛罗奥特曼正在发射光线,塑料膜反射着台灯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关灯后老陈翻身压得弹簧响:“要不先租出去?我查了,咱们郊区房能租四千五。”我数着空调外机的滴水声,想起下午厕所窗缝卡着的那个粉色发夹——不知道哪个孩子写作业时丢的,塑料水钻已经掉了两颗。
后半夜下起大雨,老陈突然坐起来开台灯:“公积金能提出来装修吗?那房子厕所得重铺防水。”我扯过被子蒙住头,听见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像无数个小锤子敲打着什么。
2
搬家那天雇的面包车司机不肯开进巷子,说是怕刮了后视镜。老陈把最后两箱书扛上四楼时,衬衫后背洇出一大片汗渍,像被人泼了隔夜茶。小航蹲在楼道里拆奥特曼玩具的泡泡纸,突然指着防盗门上的坑洼喊:“这里有个弹孔!”
“是之前装空调的师傅凿歪了。”我拿湿抹布擦门框上的陈年油垢,指尖摸到黏糊糊的触感。屋里堆满纸箱,老陈用美工刀划开封箱胶带的声音格外刺耳:“先铺床还是先装衣柜?”
厨房的酱油瓶第一次被撞翻是在搬进来的第三个小时。我蹲着擦地时,后脑勺撞上冰箱门,整个人跌坐在油腻的瓷砖上。老陈举着螺丝刀从卧室冲出来,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这还没转身呢,以后得侧着走。”小航光脚跑过来帮忙捡玻璃碴,脚底板立刻被碎渣划了道红印。
夜里十一点发现洗衣机没地方放。老陈把淋浴间的花洒头拧下来,金属软管垂在洗衣机顶上像条僵死的蛇。“先凑合用,周末我去建材市场买个折叠门。”他说话时没看我,低头拧螺丝的手背暴着青筋。我盯着洗衣机排水管插进地漏的弧度,想起郊区房子里那个能晒到太阳的阳台。
小航的床贴着厕所墙,半夜总能听见楼上冲马桶的轰隆声。有天凌晨两点,他突然抱着枕头钻进我们被窝:“墙里有东西在爬。”老陈打着手电检查,墙缝里滚出一颗蟑螂卵鞘,棕红色的壳泛着油光。
第二天买了二十个蟑螂屋,粘在煤气灶下面和冰箱后头。小航每天放学都要掀开查看战绩,把粘住的蟑螂称作“俘虏”。“妈妈,这只肚子好大,是不是吃了我的橡皮屑?”他举着蟑螂屋追到厨房,我切土豆的手一抖,刀刃在砧板上打滑。
老陈的加班从每周两次变成四次。有天发现他忘在鞋柜上的工牌,打卡记录显示最近都是晚上十点后离开公司。给他发微信说留了夜宵,三小时后才收到回复:“你们先睡,我在赶项目上线。”保温饭盒里的炒饭凝成坨,油花在表面结成白膜。
周末去超市买了伸缩杆和隔断帘,想把客厅隔出个读书角。量尺寸时发现墙面不平整,膨胀螺丝怎么也打不进去。老陈扔了电钻坐在纸箱堆里喘气:“这破墙还没豆腐结实。”小航趴在地上拼乐高,突然抬头问:“爸爸,我们家的地震演习还要做吗?”
储物成了最大难题。我蹲在衣柜前比划半天,把结婚时陪嫁的红毯塞进了旧衣物回收箱。老陈的登山包从柜顶掉下来,拉链崩开时滚出个褪色的足球,是他大学校队比赛的纪念品。“扔了吧,早不踢了。”他说这话时正踮脚往吊柜里塞冬被,声音闷在棉絮里。
厨房窗外的晾衣杆锈迹斑斑,晒出去的校服总沾着隔壁炒辣椒的油烟味。有天收衣服时发现袖口有焦黄痕迹,楼下阿婆从窗户探出头:“402的,你家滴水把我晒的笋干都打湿了!”我攥着衣架不知该道歉还是反驳,小航忽然扯我衣角:“妈妈,防盗网外面有只麻雀在啄我们的袜子。”
家长群开始流传重点中学的密考渠道。我私信加了三个教育机构顾问,他们的朋友圈都在发“押题班保过”的广告。王姐在楼道里拦住我,指甲掐着我袖口的线头:“千万别报李老师那个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