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暴雨把整座城市浇得透湿,我踩着积水冲进楼道,白大褂下摆还在往下滴水。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从门缝里溢出来,像是塞满死老鼠的下水道。
"又忘记倒垃圾了?"
我嘟囔着摸向墙上的开关,指尖触到一团黏腻的东西。
灯光亮起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我的尸体正坐在沙发上。
准确地说,那具尸体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浅蓝色睡裙,长发披散在肿胀发青的脸上。
左手无名指戴着去年生日买的碎钻戒指,指甲油是上周刚涂的樱花粉。
最可怕的是它张开的嘴,暗紫色的舌头在齿间蠕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音。
"周...默..."
尸体的喉管里挤出我的名字,腐肉碎屑随着发音簌簌掉落。
我瘫坐在玄关,后背撞翻了鞋柜,那双新买的红色高跟鞋砸在瓷砖上发出刺耳声响。
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蛆虫从眼眶涌出。
它抬起浮肿的手臂指向卧室,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3:17,秒数正在疯狂跳动。
我这才注意到整间屋子都泛着诡异的暗绿色,就像透过CT室的铅玻璃看X光片。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刑侦队顾沉的电话。
三天前老城区排水渠发现碎尸案,我作为法医协助解剖时,这个年轻警官盯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会走路的尸体。
"别接..."
沙发上的尸体突然发出清晰的警告,腐烂的声带居然能发出和我完全相同的声音。
我眼睁睁看着手机自动接通,顾沉低沉的嗓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周医生,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衣柜门发出吱呀声响,我这才发现穿衣镜不知何时被床单蒙住。
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上周值夜班回家,玄关地毯莫名向右偏移三公分;昨天早餐的煎蛋边缘有焦痕,可我明明习惯吃溏心蛋。
尸体开始融化,黄褐色尸水浸透沙发。
它用白骨森森的手指蘸着黏液在地板上写字,我认出那是自己给病人开处方时的笔迹。
当那些字迹组成"看床底"三个字时,整栋楼的电路突然跳闸。
黑暗中我摸到手电筒,光束扫过床沿时,一大片喷溅状血迹正在墙纸上蔓延。
床底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我抖着手拽出一个铁盒,里面装满泛黄的病历——2016年3月14日,仁和医院精神科住院记录,患者姓名栏写着我的名字。
楼下车灯扫过窗户的瞬间,铁盒里的照片在强光下显影。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照片里穿病号服的女孩正在对我笑,她左眼下的泪痣在闪光灯下泛着红光,而我的包里正躺着遮瑕膏。
尸水在地板汇成蜿蜒的小溪,倒映出两个正在融化的月亮。
我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顾沉的皮靴踩在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举起证物袋,里面装着从碎尸案现场提取的指纹样本,在冷光下与我刚刚触碰过的门把手完美重叠。
"周医生,或者说......周小姐?"顾沉的手铐在黑暗里泛着寒光,"七年前仁和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