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青石碑上的声响，像极了那年抄家时飞溅的碎瓷。我蜷缩在坟茔凹陷处，看北风卷起层层雪浪，将四周七歪八倒的野梅树压成佝偻的白影子。此处是朝廷划定的罪臣埋骨地，三十里内无人烟，连最凶猛的苍鹰都不愿在此筑巢。
"第七根了。"我数着被积雪压断的梅枝，细碎冰碴穿透魂体落在棺盖上。承德十九年的雪下得格外暴烈，坟头土早被狂风掀开大半，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柏木棺。那些曾被我鲜血浇灌的野梅，此刻正用血红根系缠住棺材裂缝，如同地府伸出的枯手。
远处忽然传来铁器碰撞的铮鸣，惊飞了碑顶积满雪的寒鸦。我望着蜿蜒而上的玄甲队伍，最前方那匹乌云踏雪的骏马正喷着白气——是萧景桓的坐骑逐夜。马鞍两侧悬挂的箭筒只剩三支羽箭，箭尾红缨结着冰坨，随颠簸不断撞击染血的马腹。
"清越！"
沙哑的呼唤刺破雪幕，我看见他滚鞍下马时，左肩铠甲缝隙迸出新鲜血花。新雪吞没了马蹄印，却掩不住他身后拖行的暗红痕迹。五十丈外的烽火台正冒着黑烟，裹挟硫磺味的北风掠过他破碎的披风，送来隐约的喊杀声。
他解下佩剑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及膝积雪。玄铁甲胄挂满冰凌，随动作发出催命符般的咔咔声。我飘到墓碑最高处，望见他身后亲卫只剩三人，其中有个小兵左耳冻掉了半只，溃烂的伤口还在渗黄水。
"明日丑时开拔。"他终于扑到坟前，护心镜重重磕在石碑底座，震落碑顶三寸积雪。我伸手想接住落雪，却见那些六角冰晶穿过虚影，正落在他裂开的虎口上。
他忽然解了甲胄，露出内里被血浸透的中衣。寒风卷走蒸腾的热气，我看见他心口缠着的绷带已变成褐红色，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