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女则》与《国富论》并肩飘摇,《列女传》底下竟压着本《母猪产后护理》。
“许姑娘可知,青石镇上一任绣娘是个穿蒙古袍的姑娘?”他突然开口,“她坚持了八个月,最后给每件嫁衣都缝上狼头图腾。”
他抚过《女诫》封皮上凹凸不平的刻痕,“现在那些图案被称作'百年好合兽',卖到辽东能换三头羊。”
我后背漫上凉意。黄昏的光线里,晾晒的书页哗啦啦翻动,露出《异世魂灵归化录》的残章。某页边注赫然写着:“其四十九,以女德为茧,以生计为丝,三载可成。”
当晚雷雨交加,我鬼使神差地摸向绣架。电光劈开黑暗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绣完了整本《女范捷录》——用会发光的夜光丝线,在裙摆上绣成了花。
雨停时秦海风来送早膳,端着的红糖水里浮着九颗汤圆。我舀起一颗冷笑:“今天又是什么典故?”
“三从四德,三加四等于七。”他指着汤圆里裹的七色馅料,“这是第七十二版改良配方。”
我咬开汤圆,花生混着咖喱的诡异味道在舌尖炸开。
院墙外飘来孩童新编的童谣:“西洋魂,中原身,绣个帕子敬灶神~”低头看见帕角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青石镇妇女互助会监制。
染缸里的靛蓝染料咕嘟冒泡,恍惚间竟像极了写字楼下的熔岩灯。我忽然分不清,当年熬夜做的PPT和如今绣的鸳鸯,哪个更像困住灵魂的茧。
雷声里,她最后一次尝试科普地球是圆的。村塾孩童们边嗑瓜子边举手:“阿霞先生,这话本比《山海经》还有趣,能再说说铁鸟载人的故事吗?”
3
驯野马当用桂花糖。
我蘸饱墨汁,在《异世魂灵归化录》第四十九页补上批注:“其魂如野马,当系红绸以惑之。”
窗纸外晃过一抹茜色裙角,许灵灵正举着改良版束胸往晾衣绳上挂,那两片绣满星云图的绸缎在风里招展,活像戏台上的武生靠旗。
“秦书生!”她突然踹开书房门,扬手甩来一团靛蓝布料,“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的牛仔裤设计图会变成《女则》封皮?”
我侧头躲过暗器,瞥见布团上歪歪扭扭的墨迹——这丫头竟把“自由”二字绣成了西洋字母,针脚倒是比初来时齐整许多。
“许姑娘上个月在祠堂摔坏的青瓷观音,”我慢悠悠翻开账本,“价值正好等同王寡妇家半年的绣活。”
她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猫,气势矮了半截。我顺势推过青瓷盏,桂花糖的甜香裹着新抄的《妇容篇》在案头蔓开。
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