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寂静的晚餐

苏然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凉透了的茶，目光落在墙角那台老式电视机上。屏幕里放着一档综艺节目，嘉宾们笑得前仰后合，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了，街灯一盏盏亮起，映在玻璃上，像一串模糊的影子。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陆铭还没回来。

她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厨房。冰箱里还有昨晚剩的半盘红烧鱼，她盯着那盘鱼发了一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她以前最爱做饭，陆铭也喜欢吃她做的菜。刚结婚那会儿，他们挤在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她下班回来炒两个菜，他会坐在小板凳上陪她聊天，偶尔还会被油烟呛得咳嗽。那时候的陆铭，会笑着说：“老婆，你做的饭比我妈还好吃。”可现在呢？他回家后，要么是倒头就睡，要么是低头玩手机，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成了奢侈。

她把鱼端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叮热，然后盛了两碗饭，摆在桌子上。她知道陆铭在工地加班，最近有个大工程，他连着半个月没按时回过家。她不是没想过抱怨，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变成那个“无理取闹”的妻子——毕竟，他是为了这个家在拼命，她有什么资格指责？

门锁响了。苏然回过神，赶紧擦了擦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客厅。陆铭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泥土和汗味，工装裤上还沾着干了的灰尘。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直走向卫生间。她听见水声哗哗响起，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回来了？”她试着开口，声音比她预想的还要轻。

“嗯。”陆铭从卫生间出来，擦着湿漉漉的手，声音低沉得像在应付。

“饿不饿？我热了鱼。”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指了指桌子。

“吃了。”他头也没抬，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苏然的手僵在半空，顿了两秒，才慢慢放下来。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她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为什么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可她没问，只是默默转身，把那盘鱼端回厨房，倒进垃圾桶。她站在水槽边，低头看着那条被扔掉的鱼，眼眶忽然有点热。

陆铭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知道苏然在厨房忙活，也知道她想跟他说话。可他实在太累了，每天在工地搬砖、扛钢筋，嗓子喊得沙哑，回到家只想安静一会儿。他不是不想跟她聊，他是怕自己一开口，反而让她更烦。他怕自己的笨嘴拙舌，会让她觉得他在敷衍。

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陆铭抬头看了一眼，没动。他想过去帮忙，可脚像被钉住了。他低头继续刷手机，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他知道苏然想要的不是这样，可他不知道怎么给她。

苏然洗完碗，回到客厅，坐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电视里现在是天气预报，主播说明天会下雨。她看了眼陆铭，见他盯着手机一动不动，低声说：“明天带伞，预报说有雨。”

“嗯。”他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苏然咬了咬唇，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试着再找话说：“工地忙吗？看你最近老加班。”

“还行。”他低声说，手指停了一下，又继续划手机。

对话到这儿就断了。苏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粉色的毛拖鞋，是结婚时陆铭买的，说她脚容易凉，得穿暖和点。那时候的他，多细心啊。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笑得像朵花，陆铭站在她旁边，眼里满是柔情。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陆铭感觉到她在看他，抬头瞥了一眼，见她盯着婚纱照发呆，心里一紧。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一开口，反而让她更失望。他低头继续看手机，可脑子里全是她刚刚的眼神，像在问他：你为什么变了？

夜深了，苏然先回卧室睡觉。她躺在床上，闭上眼，可怎么也睡不着。她脑子里全是陆铭的沉默，和那盘被倒掉的鱼。她知道他在乎她，可他的在乎像藏在深海里的珍珠，她捞不到，也看不到。

陆铭等她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进卧室。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她的眉头皱着，像在梦里也不开心。他叹了口气，关了灯，自己睡到沙发上。他不敢睡床上，怕吵醒她，也怕自己离她太近，她会更烦。

第二天早上，苏然醒来时，床的另一边是空的。她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放着一张便签：“我去工地了，早餐在锅里。”她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然后默默撕碎，扔进垃圾桶。她不想再看这种没有温度的字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