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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指尖发颤,汤匙磕在错金银碗沿迸出火星,"我三日前崴的脚......"
陆瑶笑着揭开青玉坛。
当第十八个食客痛哭流涕要拜师学艺时,檐角铜钱穗子突然无风自动。
齐冽倚着后厨门框咳嗽,他苍白的唇色正被满屋暖香染出血色。
"明日。"他剑鞘上未干的血迹融进糖色酱汁,"怕是要踏破门槛。"
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陆瑶在洗碗水里捞出一片带牙印的银叶子。
后巷传来马蹄踏碎陶罐的声响,二十三种方言的惊叹正顺着打烊的幌子爬向城门楼。
铜壶滴漏漫过寅时,醉仙楼顶层的茜纱窗"吱呀"裂开道缝。
柳如烟指尖掐断三寸长的安息香,猩红蔻丹刮过窗台上结霜的糖渍。
"昨儿砸了三百两席面。"丫鬟捧着鎏金唾壶颤声道,"钱掌柜他们全跑去......"
雕着合欢花的窗棂"啪"地合拢,震落半截烧焦的凤凰羽毛。
柳如烟对着菱花镜抿开口脂,镜面突然映出朱雀街窜起的鎏金炊烟,那烟柱竟压过了醉仙楼的五彩灯笼。
青瓷盏砸在波斯地毯上迸出十八瓣碎梅,滚烫的杏仁茶溅湿了鸳鸯帐。
廊下传来西域商人含糊的惊叹:"佛跳墙能医哑疾......"
"医哑疾?"柳如烟突然笑出声,腕间翡翠镯磕在妆奁暗格。
她抽出一卷泛黄的契书,烛火将"陆"字烧出蜂窝状的焦痕,"备轿,去城西棺材铺。"
卯时的梆子惊飞檐角铁马,送豆腐的板车在青石板上碾出蜿蜒水痕。
柳如烟将鹅黄斗篷扔给龟公,裙摆扫过门槛时带翻了盛着玫瑰露的琉璃瓶。
整条花街的灯笼突然齐齐晃动。
她弯腰拾起片沾着龙涎香的银杏叶,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刺破叶脉。
朱雀街飘来的甜香在她掌心凝成颗琥珀色水珠,又被生生捏碎在青砖缝里。
"告诉王衙内。"她对着巷尾打更人的背影轻笑,"我要订十坛荔枝冻,用冰裂纹钧窑坛子装。"
4.
"叮铃——"
陆瑶系着靛蓝围裙擦灶台时,门帘金铃突然发颤。
柳如烟裹着银鼠皮大氅跌进来,腰肢软得像三月柳条。
"妹妹这的佛跳墙..."她突然蜷在八仙椅上,蔻丹掐得青花瓷碗沿咯咯响,"疼得人心慌。"
五个皂衣汉子撞翻两把竹椅,油渍在青砖地上洇成狰狞虎爪。
"晌午吃的荔枝冻全呕了!"最壮的麻子脸拍得桌案跳,糖蒜滚进邻桌客人的酸梅汤。
林婉儿掀开后厨布帘时,正看见陆瑶蹲在柳如烟跟前。
葱白指尖刚沾到对方脉门,柳如烟突然甩开手,翡翠镯磕在陆瑶眉心红了一片。
"报官!"柳如烟咳出半朵带血的杏花,"这黑店..."
"巳时三刻你还在醉仙楼听曲。"林婉儿抽走陆瑶手里的抹布,"我亲眼见你吞了三块枣泥酥。"
柳如烟腕间金钏突然缠上林婉儿的珊瑚簪:"官爷最喜审同谋犯。"
木楼梯突然传来三轻两重的脚步声。
齐冽抱剑倚着雕花柱,剑穗上沾着几粒冰裂纹瓷坛的碎碴。
他指节叩了下装佛跳墙的鎏金瓮,青铜声惊飞梁上两只灰雀。
"城东回春堂的大夫..."
"奴家怕风!"柳如烟突然扯断两枚盘扣,锁骨上浮出胭脂画的疹子,"劳烦公子关窗。"
麻子脸突然掀翻酸枝木食架,十八个钧窑盏碎成满地星子。
老张扑过来拦时,被泼出的佛跳墙烫红了手背。
陆瑶抄起铜勺敲响灶台铁锅,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她舀起滚烫高汤往门槛泼,白雾里浮着几粒金箔:"谁再动我的伙计..."
街市喧闹声突然静了一瞬。
瓦当上的积雪簌簌滑落,混着某种药草香的风掀开湘妃竹帘。
青石板路上传来木杖点地的脆响,一声比一声近,惊得柳如烟腕间的翡翠镯突然裂了道冰纹。
乌木药杵挑开湘妃帘。
鹤纹棉袍扫过门槛积灰,老大夫银须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药箱铜扣当啷响了三声,柳如烟耳坠上的珍珠开始打颤。
"劳驾。"枯枝般的手指点在柳如烟染血的帕子上。
酸枝木椅突然刮过青砖。
柳如烟裹着大氅往门边退,金线绣的并蒂莲擦过老张烫伤的手背。
齐冽剑鞘横在雕花门框,震落檐角一串冰棱。
"姑娘畏寒?"
老大夫从药箱摸出个犀角枕,柳如烟腕间翡翠镯撞上枕面梅花钉。
门外看热闹的货郎突然打了个喷嚏,惊得药童腰间银针包滑落半寸。
陆瑶捏紧铜勺盯着那根悬丝脉枕。
柳如烟突然咬破舌尖,杏眼泛起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