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博古架

"林默，把鱼刺挑干净再端过来。"

陈美娟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敲了敲骨瓷盘，新做的水钻在吊灯下晃出细碎冷光。我垂眼盯着那条清蒸东星斑，银筷尖扎进雪白鱼肉时，听见小姨子苏明月噗嗤一笑。

"妈您看，姐夫挑刺的样子真像我们实验室的小白鼠。"她晃着香槟杯，钻石耳钉在颈侧一闪，"上周刚处死的那批，毛都秃了还在转轮子呢。"

餐厅响起零星窃笑。我感觉到西装后襟被冷汗浸透，三伏天的冷气却顺着脊椎往上爬。苏晚晴就坐在主位右侧，翡翠耳坠映得侧脸莹白如玉，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听说林先生父亲生前是开典当行的？"大舅妈突然开口，金镶玉的镯子磕在转盘上叮当作响，"难怪对珠宝这么在行。上回送晚晴的婚戒——是叫莫桑钻来着？"

水晶吊灯突然爆出电流声，我手一抖，筷子尖在鱼鳃处戳出个洞。陈美娟保养得宜的脸瞬间阴沉："晚晴，明天让王管家把灯具全换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好东西。"

"妈，上个月刚换的施华洛世奇。"苏晚晴终于开口，声线像她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一样冷，"听说城西新开了家私房菜，下周..."

"啪！"

青花瓷汤碗突然炸开，滚烫的松茸鸡汤泼在我手背上。苏晚晴的堂弟苏明轩跳起来指着我脚边："他碰倒了博古架！"

满室死寂。我望着满地碎瓷，喉咙像被鱼刺卡住——那尊北宋官窑天青釉笔洗本该在玻璃罩里，此刻却在我皮鞋边裂成三瓣。陈美娟缓缓起身，真丝旗袍上的苏绣牡丹泛起诡异的青光。

"明轩看错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是穿堂风..."

"监控！调监控！"二叔公的龙头拐杖咚咚杵地。管家捧着平板电脑小跑进来，屏幕里清晰显示我整理领带时手肘撞到支架的瞬间。

苏晚晴忽然站起来。她今天穿珍珠白套装，走动时裙摆像月光下的海浪。"去书房。"这句话不知对谁说。高跟鞋声渐远时，我数清地砖上共有十八片碎瓷。

第二章：裂痕深处

监控画面定格在我手肘触碰博古架的瞬间。陈美娟用美甲敲了敲平板边缘："苏家祖训，损坏财物照市价三倍赔偿。"她抽出鎏金钢笔推到我面前，"林先生签字吧。"

泛黄的宣纸上，赔偿金额比我预想少个零。苏明轩突然夺过协议："奶奶，这破玩意值八百万？"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片，"上周我在佳士得..."

"闭嘴！"陈美娟厉声喝止，翡翠镯子撞在桌角发出脆响。我弯腰捡起最大那块瓷片，釉面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北宋官窑特有的"香灰胎"里，嵌着半粒未熔化的石英砂。

"妈，让林默先去处理烫伤。"苏晚晴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她倚着雕花栏杆，珍珠项链缠在指尖绕圈，"王妈，把医药箱放浴室。"

这是结婚两年她第一次叫我名字。

浴室蒸汽模糊了镜子。我盯着手背上鼓胀的水泡，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碰撞声。苏晚晴抱臂靠在门框，真丝睡袍下露出半截小腿，和订婚夜那晚一样白得晃眼。

"松茸鸡汤58℃就会起泡。"她扔来管烫伤膏，铝制管身印着日文，"父亲生前常说，真品经得起火炼。"

我拧药膏的手顿住。那只被我失手打碎的笔洗，在苏老爷子收藏目录里编号为SY-009，但此刻记忆中的器型轮廓突然与三年前某场流拍会重叠——那件被鉴定为民国高仿的拍品，底部同样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缩釉。

凌晨三点，书房传来持续的低频震动。我贴着门缝看见苏晚晴站在红外线防盗柜前，碎瓷片在蓝光扫描下显出机械切割的整齐断口。她突然转头，我慌忙后退撞倒青玉摆件。

"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