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起，化作七十四位持戟金甲武士，在纵横十九道上列成鱼丽阵。去年春天朝小树在此处观棋时，剑意渗入棋罐酿出的墨灵，此刻正随着更漏声变幻阵型。

"唐王昨夜梦见渭水倒流。"他拈起一颗黑子轻轻叩打棋盘，墨甲武士顿时碎成星辉，"告诉徐统领，巡夜时莫要看朱雀的眼睛。"

瓦当上的露珠突然凝成冰晶。李慢慢起身推窗的瞬间，三十二粒冰珠坠入砚台，在墨汁里化作风雨飘摇的长安城楼。他看见常征威拄着长枪站在垛口，肩甲缝隙里插着根孔雀翎毛——那分明是西陵信使的标识，却染着青峡竹叶的汁液。

子夜的梆子声惊散了棋局幻影。李慢慢研墨时发现砚底沉着片鱼鳞，鳞片上天然生着夫子的字迹："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是大师姐上月垂钓放生的红鲤，竟逆游三十里从书院后山水潭游进了松烟墨。

晨露未晞时分，李慢慢抱着古琴走向后山。琴轸上缠着的冰蚕丝突然绷直，在虚空中勾出七道弦痕。当他拨动商弦时，整片竹林忽然向西倾斜，露出石壁上斑驳的剑痕——那本是宋国公主三百年前刻下的相思句，此刻在琴声里重组为《乂字剑诀》的第七式。

山雾涌来时，琴弦上凝出颗水珠。李慢慢对着水珠轻吹，里面顿时显出老笔斋的屋檐。桑桑正在院中晾晒陈皮，忽然抬头望向虚空，怀里的竹筛跌落三颗酸枣。千里外的琴台突然无风自动，惊走了正在啄食松子的寒鸦。

"快了。"李慢慢按住震颤的徵弦，望着长安方向渐亮的晨曦。他腕间的草绳突然崩断，十二根草茎坠地时自动排成六爻卦象。这是去年秋天夫子系在他腕间的束脩，此刻卦象却显出西陵桃山崩塌的幻影。

松涛声里传来晨钟。李慢慢抱起古琴走向斋堂时，发现昨夜擦拭的云子全部变成了血色。最中间那颗白棋表面裂开细纹，隐约可见宁缺在荒原举刀向天的身姿。

四

曝书亭的竹帘卷起第三折时，李慢慢正对着《晚晴抱朴注疏》呵气。泛黄的书页间腾起青烟，在空中凝结成夫子在崖畔烤鸡的旧影。油渍斑驳的那页突然渗出松脂，将夫子翻烤烧鸡的动作永远定格在癸卯年立夏申时三刻。

檐角铁马叮咚三声。

李慢慢合上书卷的刹那，书脊里簌簌落下昆仑雪砂——这是大师姐上月还书时夹带的边塞风物，此刻却在石阶上拼出半幅河山盘走势图。当他用鸡毛掸子扫去雪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