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竹的模样。
3风雨藏书楼
春分那日,贾珠站在沁芳闸边的青石上。
泥土里混着新刨出的木屑,工匠们正将金丝楠木往地基里夯。
远处传来贾珍的呵斥声:"这太湖石纹路不够奇崛,也敢往娘娘的园子里摆?"
"珠大哥!"
探春提着裙裾从竹林钻出来,鬓角沾着片竹叶,"你让找的《营造法式》抄本,翠墨说在赖大管家库房见过。"
她脸颊泛着薄红,腰间禁步的玉环叮咚作响,俨然是刚从哪处夹道里寻来的。
贾珠接过她递来的油纸包,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当票——正是王熙凤在外私放印子钱的凭据。
他不动声色地将当票收入袖中,指着图纸道:"三妹妹看这水榭格局,若是将立柱往东挪三尺..."
话未说完,忽听得山石后爆出冷笑:"珠哥儿好大的排场!"
贾赦甩着翡翠鼻烟壶踱来,身后跟着的竟是薛蟠,"连你琏二哥都支使不动的老匠人,倒让你请来修什么劳什子书楼。"
薛蟠衣襟上沾着酒渍,眼神却清明得反常。
贾珠心头微凛,这呆霸王前世此时该在为香菱打死冯渊,如今竟安安分分跟着贾赦逛园子。
他余光瞥见探春悄然退向月洞门,裙摆扫过处露出半截靛蓝书脊——是那本消失月余的《稽古录》。
"大老爷有所不知。"
贾珠躬身施礼,腕间佛珠有意无意露出内造的刻印,"这藏书楼用的是修省亲别院的余料,前日内务府来人查验时还夸咱们会持家。"
他特意加重"内务府"三字,满意地看到贾赦眼皮一跳。
四月里的雨来得急。
贾珠立在未完工的书楼三层,看雨水顺着飞檐斗拱汇成珠帘。
底层传来贾环结结巴巴的背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是贾代儒的怒喝:"竖子敢撕书!"
"先生息怒。"
贾珠缓步下楼,见《论语》残页飘在砚台边,贾环捂着左脸缩在墙角。他拾起浸湿的书页,忽记起前世赵姨娘大闹怡红院时,也是这般雨天。
"环哥儿可知,前朝张载为读《中庸》,曾将书抄在衣襟上?"
贾环从指缝间偷觑,但见这位素来冷峻的大哥竟蹲身与他平视。
雨气氤氲中,贾珠袖口松烟墨的苦香混着檀木书架的气息,莫名让人想起元宵夜李纨分给各房的桂花糖。
五月初五端阳宴,贾母看着席间新蒸的菱角糕,忽道:"珠儿近日倒比凤丫头还忙。"
王夫人手中象牙箸微微一滞,蟹肉丸子滚落汤碗,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绣金桌围。
"老祖宗不知,珠大哥在园子里藏了个聚宝盆呢。"王熙凤笑着捧上雄黄酒,腕间虾须镯却不似往日叮当,"前儿平儿算账,说省下的木石钱够给宝玉房里添两个丫头。"
贾珠正欲开口,忽见琥珀引着个眼生的小厮进来。
那人穿着青布箭衣,袖口隐隐露出刑部衙役特有的虎纹镶边。
"禀老太太,政老爷请珠大爷往梦坡斋见客。"
廊下的艾草香陡然变得刺鼻。
贾珠跟着小厮穿过荼蘼架,听得前方传来陌生官话:"...古籍私藏逾千卷,按《大清会典》..."
他猛地停步,认出这是忠顺王府长史的声音。
"珠儿来得正好。"贾政面色发青,手中攥着本《贞观政要》,"王府长史说咱们藏书楼有僭越之物。"
案上摊着本蓝皮册子,贾珠一眼认出是北静王赠书时附的礼单。
"晚生惶恐。"贾珠深揖及地,袖中滑落本奏折抄件,"上月圣人在南书房还夸赞义学善举,说'诗书传家方是百年根基'。"
他故意露出奏折上明黄的题签——那是李纨父亲从国子监捎来的邸报。
长史的喉结滚动两下,目光在奏折与礼单间逡巡。
窗外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一只绿头苍蝇撞进未干的墨砚,在"忠顺王府"的落款上拖出蜿蜒的污迹。
六月初六晒书日,贾珠在藏书楼顶层摆下棋盘。
对面坐着个布衣老者,正是他三顾茅庐请来的致仕翰林。
"先生请看这局。"他落下黑子,"贾府如这角星位,看似稳固,实则气脉尽露。"
老者白眉微颤,指尖白玉棋子在"大观园"位悬而不落:"公子欲弃子求生?"
忽有穿堂风过,掀开案头《东京梦华录》,露出夹页中探春誊抄的田庄账目。
楼下突然喧闹起来。
贾珠凭栏望去,但见薛蟠揪着个匠人衣领嚷嚷:"这梁柱雕的什么玩意儿!"
那匠人手中凿子寒光一闪,竟在薛蟠袖口划出道裂帛。
贾珠瞳孔骤缩——那匠人虎口处的刺青,分明是漕帮叛党的标记。
4青禾入画来
七月初七乞巧夜,贾珠正在稻香村查核夏收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