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晒鱿鱼干。"小伙子往东走，退潮后的虎头滩最漂亮哩。"老太太用铁夹子固定住被海风吹得鼓胀的床单，银发间别着的玳瑁梳子泛着温润的光。

石板路缝隙里生着茸茸的青苔，李明顺着蜿蜒的小巷往海边走。路过一户敞着门的院落时，他看见穿蓝布衫的老伯正往陶罐里插新鲜的马蹄莲，屋檐下垂挂的风铃是用海螺和渔网浮标串成的。转角面包店飘出带着黄油香的热气，戴着头巾的老板娘隔着雾气蒸腾的玻璃窗冲他点头微笑。

当咸味突然变得浓郁时，他知道海就在下一个转角。果然，爬满藤壶的旧堤坝后，整片虎头滩像幅突然展开的画卷撞进视线。被潮水打磨得发亮的黑色礁石群卧在浅滩上，浪花在它们身侧碎成雪沫，远处有渔船正拖着朝阳的金箔驶向海平线。

李明沿着潮线慢慢走，运动鞋被细沙灌满也浑然不觉。直到一抹跳动的钴蓝色闯入余光——二十米开外的礁石旁，有人支着画架在作画。海风掀起女孩亚麻色的裙摆，她压住飞散的画纸时，腕间银镯与调色板相撞，叮当声混着涛声传来竟像段即兴的旋律。

鬼使神差地，李明放轻了脚步。画架上绷着的水彩纸正贪婪地吮吸颜料，女孩握着两支笔在画纸上游走，时而用貂毛刷蘸取海水甩出星屑般的浪花。他看见钴蓝与群青在纸面碰撞出深海，钛白混合砂砾刮出礁石的肌理，最妙的是她用牙刷蘸着柠檬黄轻弹，霎时朝霞便碎成万点金鳞跃动在海天之间。

"您这样偷看，我可是要收门票的。"女孩突然转头，画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李明这才看清她的面容：被阳光吻成小麦色的脸庞，鼻梁处缀着几颗小雀斑，眼睛却像浸泡在海水里的黑曜石，泛着湿润的光泽。

"对、对不起。"李明感觉耳根发烫，"我只是觉得...您的画里有种特别的生命力。"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得想咬舌，这搭讪说辞俗套得像是三流爱情电影的台词。

没想到女孩噗嗤笑出声，随手将画笔插进装满海水的矿泉水瓶。"昨天刚有人用'你的色彩会唱歌'来夸我，你们城里来的文艺青年都爱玩比喻游戏？"她利落地拆下画纸，露出右下角飞扬的签名——林悦。

李明注意到她的调色盘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像是某种自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