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美院天才与建筑系学霸的十年修复

  

毛边。弟弟的CT片还在书包夹层,白底黑影的肿瘤像未研开的墨团。

“求您再宽限半月……”她对着玻璃窗哈腰,窗上倒映着后墙徐悲鸿的《愚公移山》。教务主任的茶杯盖叮当一响,惊飞了梁上燕巢的草屑。

穿堂风突然灌进来。林栀转头时,看见江渡的影子斜切在《八十七神仙卷》临摹壁上。他手里握着裱画用的鬃刷,刷毛上还沾着云母粉的碎银,整个人却像尊蒙尘的北魏陶俑,连呼吸都凝着石窟里的凉。

药铺的钟敲七下。林栀逃也似的拐进小巷,却听见身后簌簌响——张支票躺在青砖缝里,印鉴处洇着松节油的圆斑。背面铅笔字极淡:“赔你的砚。”

瓦当滴下今年第一颗秋露。林栀蹲在灶台前煎药时,发现药渣里有片蝉蜕。薄脆的空壳在陶罐边沿颤动,仿佛那个暴雨夜弟弟攥着她衣袖问:“阿姐,蝉飞走了,壳还疼不疼?”

月光爬上阁楼时,江渡在画新得的残碑拓片。林栀家窗棂漏出的昏黄,正巧投在“大明成化年制”的碑额上。他忽然添了笔朱砂,在残缺的“孝”字旁描了朵栀子,重重叠叠的花瓣里,藏着个火柴盒大小的房子。

子夜钟声荡过古镇,林樾的呓语混着药香飘上来。江渡撕了张支票折纸船,放进天井积水里。船身渐渐洇透时,他听见楼下传来极轻的啜泣,像受伤的雀儿啄食月光。

4.淤青与月光

夜市灯火在青石板路上淌成一条银河。林栀蹲在关帝庙戏台拐角,面前蓝布摊开,手绘书签排成雁阵。洒金宣裁的签子画着残桥瘦马,背面用工楷抄《长物志》句子。最贵那套画的是林家祖宅门楼,鸱吻上的裂痕都描得分明,标价牌却总被翻到背面——弟弟的透析单就藏在那里。

江渡的脚步声混在游客木屐声中格外好认。林栀不用抬头,光看投在书签上的影子便知道:他总在戌时三刻经过,帆布鞋边沾着油画颜料,像踩着晚霞的碎末。今夜那影子却凝滞良久,最后丢下个牛皮纸包,里头滚出三枚还烫的定胜糕。

铜锣声就是这时炸响的。

穿制服的人潮从四牌楼口漫过来,搪瓷缸与铝饭盒的碰撞声惊飞了檐角蝙蝠。林栀卷起蓝布时,有人攥住她腕子:“无证摊贩东西没收!”竹篾编的画具箱被扯得散架,她扑上去护那支荣宝斋小楷,手肘撞上消防栓,瞬间青了半边。

松节油的气味突然漫过来。江渡沉默地蹲下,将散落的《营造法式》线稿一张张拾起。他颈后汗湿的发梢滴在画稿上,把斗拱的阴影晕成墨色莲花。穿制服者用皮鞋尖踢了踢进口颜料管:“美院的?下次别跟盲流混。”

夜市灯火渐次熄灭。林栀数着被踩碎的书签,发现少了一张画着老宅天井的——月光正从江渡指缝漏下来,照见他掌心躺着那张皱签,背面还粘着定胜糕的糖丝。

二更雨来得很急。林栀缩在灶间给手臂涂红花油,油灯将淤青照成紫檀色。阁楼地板响了三下,一截麻绳系着铁皮盒垂到窗前。盒里躺着管荷兰白颜料,生产日期被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朵风干的栀子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尝起来咸得像海。

校庆日裹着桂香来了。礼堂后台堆满湘西蜡染布,话剧社社长捏着林栀腕子往幕布里塞:“翠翠替角就位!”她被迫换上靛蓝粗布褂,赤脚踩在桐油地板上,足弓弓起惶惑的弧。真正的翠翠A角在镜前贴花黄,腕上卡地亚镯子撞得道具渔灯叮当响。

江渡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