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玉阶新雪
永和三年冬，沈清欢跪在凤仪宫冰冷的金砖上。鎏金蟠龙熏炉腾起袅袅青烟，却驱不散她指尖的寒意。
"抬起头来。"
皇后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绸缎，滑过沈清欢的耳际。她缓缓仰首，九尾凤钗垂下的明珠正巧挡住皇后半张面容，只露出涂着朱红口脂的唇角——那抹红艳得像是刚饮过血。
"倒是个标致的。"贵妃林月棠把玩着翡翠护甲，丹凤眼斜斜一挑，"听闻沈婉仪在御书房与陛下论《盐铁论》三日，连翰林院的老学究都自愧不如？"
沈清欢垂眸盯着青砖缝隙里一点残雪："妾身愚钝，不过是陛下垂怜。"
"愚钝？"林月棠突然轻笑，金丝绣牡丹的广袖拂过沈清欢肩头，"能叫陛下破例赐居漪兰殿的，本宫入宫十年也只见过妹妹一人呢。"
殿内炭火噼啪炸响，德妃捧着珐琅手炉幽幽开口："听闻漪兰殿的梅花开得极好，可惜..."她忽然掩唇咳嗽，素白绢帕染上点点猩红，"本宫这病躯，怕是熬不到赏梅的时候了。"
"德妃姐姐说笑了。"皇后终于放下茶盏，羊脂玉镯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清响，"沈婉仪初入宫闱，你们莫要吓着她。"说着亲自扶起沈清欢，指尖在她腕间重重一按，"这双红珊瑚镯子，就当是本宫的见面礼。"
沈清欢谢恩时瞥见林月棠骤然阴沉的脸色。直到暮色四合，她才看清珊瑚镯内壁细如发丝的裂纹——那裂纹里渗着淡淡药香。
是夜漪兰殿烛火通明。侍女春莺捧着铜盆进来时，正撞见沈清欢将玉镯浸入滚烫的雪水。血色珊瑚在沸水中舒展，渐渐渗出褐色的汁液。
"主子！这..."
"去取银针来。"沈清欢盯着水中浮起的油花，"要最细的医针。"
三更梆子响过，太医院当值的张太医被急召入宫。银针探入玉镯夹层时，针尖瞬间泛起诡异的青黑。
"是夹竹桃汁混着麝香。"张太医白须颤抖，"此物长期佩戴，轻则不孕，重则血崩而亡。"
沈清欢摩挲着腕间红痕，想起晨间皇后指尖冰凉的触感。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窗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