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小篆开始流动,像被无形之手擦去的泪痕。
记忆如淬毒的银针刺入眼底。
三百年前的铸剑池烈焰冲天,青衣女子跪在滚烫的陨铁砂上。她的血顺着捶打剑胚的鎏金锤蜿蜒,每滴血珠都在触及剑身时爆出青鸾虚影。"阿九,"她将额头抵在通红的剑脊,"若真有轮回,你要记得来寻我这缕不甘的魂。"
场景倏忽碎裂,变成幽冥司的往生殿。司主捧着盏命灯跪在轮回镜前,灯芯里封着的剑尖正在渗血。镜面映出宋微容蜷缩在冰棺里的模样,她心口插着半截断剑,霜花在睫毛上凝成泪滴的形状。
"现在相信了?"宋微容的冷笑将我从幻境拽回。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桎梏,染血的指尖正抵着我后心,"往生笺第九卷的'照影'之术,滋味如何?"
剑冢突然地动山摇。血池中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具枯骨,枯骨手中的剑柄刻着六大世家的徽记。天机阁死士的咆哮从井口传来:"她们触动了诛仙剑阵!"
宋微容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缝合线。水银般的血液在皮下流动,形成与玉碑相同的符文:"要活命就剖开这里,取出'剑胆'。"
我袖中银丝缠住她手腕:"你当我是三岁稚童?"
"三百年前你说过相同的话。"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按向心口,缝合线竟自发断裂。指尖陷入冰冷的肌肤,触到枚棱角分明的硬物,"那时你刚生出剑灵,连化形都不会,却死死护着铸剑炉不许我靠近......"
井口坠落的碎石打断回忆。二十八宿死士结阵而下,星辉凝成的锁链铺天盖地。宋微容旋身将我推到玉碑前,焦尾琴残骸迎风自燃,火舌舔舐出《安魂曲》最后一段旋律。
"念碑文!"她七窍开始渗出水银,"用幽冥司的镇魂诀!"
玉碑上的鎏金小篆突然活过来,顺着指尖爬上小臂。那些文字像烙铁灼烧着魂魄,我却莫名记得每个发音。当晦涩咒文脱口而出的刹那,血池中千把古剑齐声长吟,剑气如虹贯穿天灵。
死士们的星辉锁链在触及剑气的瞬间灰飞烟灭。宋微容趁机咬破舌尖,将混着水银的血喷在玉碑上。碑文骤然反转,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她绯衣似火,我黑袍如夜,像极了往生笺里描述的阴阳双使。
"原来如此。"她染血的唇擦过我耳垂,"大人果然是......"
剑冢突然陷入死寂。所有古剑停止嗡鸣,血池凝结成剔透的红玛瑙。水晶棺中的嫁衣女子缓缓坐起,匕首从心口滑落,露出胸腔内跳动的琉璃心。那颗心上缠着梅枝状的金线,与宋微容锁骨下的烙印如出一辙。
"阿姊。"嫁衣女子开口竟是宋微容的声线,"三百年了,你还是要毁我棋局。"
宋微容突然大笑,笑声震得井壁蛊虫簌簌坠落。她扯下发间木簪刺入自己眉心,玉兰花苞应声绽放,花蕊中滚出颗鸽血红的珠子:"好妹妹,当年你剖我剑胆时,可没念姐妹亲情。"
嫁衣女子的琉璃心突然爆出裂纹,她抬手引动血池剑气朝我劈来。宋微容闪身格挡,剑气贯穿她左肩,水银般的血液溅在玉碑上,竟将鎏金小篆染成墨色。
碑文扭曲成新的偈语:以魂饲剑,以剑破天,往生不复,烬中逢缘。
我袖中命灯突然脱手飞出,灯焰裹住那颗鸽血珠。三百年前的记忆再度涌现,这次清晰得令人窒息——青衣铸剑师捧着刚化形的剑灵少女,将鸽血珠系在她颈间:"此去幽冥司,若遇大劫便吞了这'烬玉'。"
水晶棺在此刻炸成齑粉。嫁衣女子化作流光没入宋微容眉心,她周身爆发的气浪将我掀飞。撞在青铜柱上的瞬间,我看见她发间玉簪彻底盛开,原本嫣红的花瓣正褪成惨白。
天机阁死士的惨叫声从高处传来。血池开始逆流,那些连接古剑的血管状物齐齐断裂,骷髅头骨的眼窝里冒出幽蓝鬼火。宋微容悬浮在半空,脚下浮现出巨大的往生笺虚影,每一笔划都是跳动的火焰。
"走!"她隔空抓向我心口,"取剑胆!"
剧痛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生生扯出胸腔。我看到半截剑尖悬浮在两人之间,那正是命灯里封存了三百年的残片。宋微容将烬玉按在剑尖断裂处,火光爆开的刹那,整座剑冢开始崩塌。
井口的月光倾泻而下,照见她眼角滑落的血泪。无数记忆碎片在此刻串联:每次轮回她都会在相同位置留下伤痕,每道伤痕都对应着我剑气失控的轨迹,原来这三百年......
"接住!"她将修复完整的神剑抛来,自己却坠向沸腾的血池,"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