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弄丢了。"
我飞身去抓她手腕,却只扯下半截绯色衣袖。井水倒灌的轰鸣中,她唇形分明在说:"等灰烬重新开出梨花......"
神剑归位的刹那,九嶷山地脉发出龙吟般的悲鸣。我攥着半截绯衣袖角从井口冲天而起,身后剑冢崩塌的轰鸣裹挟着血腥气,将天幕染成赭红色。七十二峰上万鸟惊飞,羽翼遮蔽月光,像给群山罩上件丧服。
掌心剑柄传来灼人的温度,那些曾属于宋微容的水银血液,此刻正在剑纹间游走如活物。当第一滴血珠顺着吞口处的梅花烙渗入剑身时,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有了重量——原来铸剑师的血,是烫的。
"她在哪?"
剑锋划过夜风,剑气扫落半山梧桐。纷扬落叶间突然刺出七把弯刀,刀身刻着赤霄门的焰形纹。蒙面人踏着焦叶结阵,为首者独眼闪着幽绿磷火:"交出往生笺,饶你不死。"
我忽然想笑。这些蠢货竟不知神剑归位时最忌血光,剑脊上跳动的金纹分明是渴血的征兆。当第一把弯刀劈来时,我甚至没有抬手,剑气已自发绞碎偷袭者的经脉。那人炸成血雾的瞬间,神剑发出餍足的轻吟。
"结七杀阵!"独眼暴喝,剩余六人突然剜出左眼掷向空中。悬浮的眼球组成北斗七星,每颗瞳孔都映出我身后景象——宋微容竟完好无损地站在崖边,发间别着带露的梨花。
幻象!我旋身挥剑劈向虚空,剑气却穿透她单薄的身影斩在古松上。树冠间惊起寒鸦,鸦羽落地化作毒蛇。宋微容的幻影轻抚我执剑的手,指尖凉意真实得可怕:"大人这般狠心?"
神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柄处的梅花烙迸发青光。我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幻象眉心。虚空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赤霄门徒的惨叫随之传来——他们竟将魂魄附在蛇瞳制造幻境。
破阵那刻,真正的杀招才显露。
十二盏引魂灯自潭底升起,灯芯燃着青鸾殿特有的迦南香。每盏灯下垂着纸人,纸人胸口皆插着半截琴弦。当琴弦无风自鸣时,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根冰锥在颅骨上凿洞。
"微容姑娘托我们问好。"独眼剩下的右眼珠突然脱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她说大人若肯自断剑骨,便告诉你往生笺的......"
剑光比话音更快。
神剑贯入他咽喉的刹那,纸人军团突然活化。它们踏着引魂灯投射的光斑起舞,被斩断的肢体落地即成新敌。最诡谲的是每个纸人眉心都点着梅妆,眼尾描着宋微容特有的垂露纹。
"雕虫小技。"我并指抹过剑锋,以血为引画出破煞符。符成那刻,潭水突然倒卷成幕,水幕中浮现宋微容被困在青铜鼎里的画面。她双手被铁链悬吊,足尖浸在翻滚的毒液中,唇角却噙着笑。
幻象真伪难辨,神剑却已脱手而出。剑气劈开潭水的瞬间,我嗅到真实存在的迦南香——这是唯有青鸾殿主才能调制的追魂香!
水幕轰然炸裂,宋微容随波刃跌落潭心。我飞身去接,却在触及她腰肢时摸到满手纸屑。怀中的"她"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纸扎的唇瓣翕动:"找到你了。"
纸人腹腔内藏的爆裂符应声而燃。我将计就计把纸人掷向追兵,反手引雷诀劈向潭底。电光撕裂水面,照亮青铜鼎真实的轮廓——宋微容确实被困在那里,但铁链上串着的分明是往生笺残页!
"真是......狼狈啊。"她抬头时露出颈间新鲜的血洞,说话带着水声,"大人这把剑,比三百年前钝了不少。"
铁链突然绷直,残页上的符文顺着锁链爬满她全身。我挥剑斩链时,她突然挣扎着吐出句话:"别碰水面倒影!"
迟了。
剑锋没入水面的刹那,潭中倒影突然睁开三只金瞳。难以名状的威压自脚底漫上脊梁,神剑首次发出恐惧的嗡鸣。宋微容趁机咬断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缚仙索缠住我的手腕。
"闭眼!"她嘶吼时声带仿佛含着碎冰,"这是往生笺里的'三生目'!"
视线被缚仙索遮蔽前,我最后瞥见潭底沉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穿着与剑冢嫁衣相同的服饰,心口插着的却是我的命灯。灯焰里封着半块梅花烙玉,与宋微容锁骨下的残片恰好能拼合。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宋微容潮湿的衣袖贴上后背,她正用某种秘术催动神剑。剑锋划破虚空的声音变得粘稠,仿佛在切割一团血肉。当束缚视线的血索崩断时,我们已站在青鸾殿废墟的祭坛上。
残垣断壁间飘着磷火,每簇火中都封着片记忆残像。宋微容跌坐在龟裂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