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身为皇子的我竟然被送去和亲?

  

一、神都之变

天朔朝永徽三年,子时三刻。

北风呼啸着吹过宫殿,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碎玉相击。

李昭独自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在雕花窗棂上痉挛似的抽动。

三年来,他每天夜里都守在这儿,看着漏刻的影子在青砖地上一点点移动。此刻,窗外的宫灯如血般红,仿佛要把夜幕都染透。

“秦王殿下,陛下召见。”一名女官站在十三重玉阶之下,她身上锦鸡补子在霜色中散发着幽光。李昭盯着女官眉间那抹朱砂,思绪飘回到三年前,太子被废时,冠冕坠地,溅出的血珠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檐兽投下的阴影慢慢蚕食着他的袍角,让他感觉就像当年被关在天牢里,铁栏的影子笼罩在身上一样。

“终于轮到我了吗?”李昭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手中紧握着玉珏,这是皇兄赐给他的护身玉符。如今,玉珏被他的体温焐得像炭火一样滚烫。

昨日突厥可汗派来了使臣,今晚就被催着入宫,他心想:皇兄啊,弟弟让你久等了,今夜我便随你而去吧。

女官昂首直视,珍珠耳坠晃动着,月光顺着银丝流苏洒在她的颧骨上。“请殿下立刻移驾。”那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李昭不寒而栗,这声音像极了天牢里刑具上悬着的冰棱,透着刺骨的寒意。

玉阶冰冷,寒意直透骨髓。李昭一边走着,一边数着脚下的云纹:“九、十、十一……”三年前,太子就是在第十三级石阶上被扯下朝靴,剥去蟒袍的。

此刻,李昭身上绣着金蟒的衣摆扫过阶上的薄霜,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幽微的啜泣声,那是皇兄在天牢阴暗角落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声音。

“放肆!”李昭心中积攒了三年的愤怒,随着这一声怒吼爆发出来,掌风劈开了清冷的夜色,落在女官姣好的脸上。

女官被这一掌打得踉跄后退,李昭清楚地看到她袖中滑落出一把金错刀,寒光一闪。这个被太后宠爱了二十年的女官,眼中的杀意比刀锋还要冷。

“母后平日就是这样管教你的?”李昭身上绣的金蟒仿佛活了过来,怒目而视,似有龙吟一般。

平日里在神都横行跋扈的女官,一下子跪在地上,惊恐地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马车行驶在御道上,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呜咽声,马蹄声在朱红色的宫墙间回荡。

李昭透过车帘,数着外面掠过的宫灯,忽明忽暗的灯光就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当第三十六盏琉璃灯闪过的时候,他瞥见道旁古柏后面有玄甲微光,那是千牛卫龙纹肩吞的标志。他冷笑,心想母后连这最后半里路都等不及了吗?

“请殿下步行。”一个宫女伏跪在地上,姿势像一只断颈的天鹅,后颈上新鲜的黥印格外刺眼。

李昭的皂靴踩进积雪里,来到正阳门,鎏金匾额下,说着幽州口音的禁军正在交换着一种奇怪节奏的击柝声。此刻在这神都之中,他是那么的孤独。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华丽宫殿中的朱雀,只得仰人鼻息。

寒风夹着碎雪灌进他的蟒袍,李昭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如果高祖皇帝在九泉之下知道,李家的江山落入一个外姓女人手中,说不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李昭摇了摇头,缓慢地在偌大的皇城中孤独前行,皂靴在风雪中留下一串脚印。

碎雪不停地打在白玉石雕刻的龙柱上,李昭看着自己皂靴踩过朱雀纹地砖留下的脚印,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春猎时,父皇指着雪地上狐狸的脚印对他说:“看见这梅花印子了吗?记住孩子,越是漂亮的陷阱,越会裹着蜜糖的味道,父皇你有想过你就是被这裹着蜜饯的毒果毒死的么?”

此刻,他就像那只雪地里的狐狸,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深渊。

长信宫传来浓郁的暖香,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让李昭呼吸一滞。鎏金蟠龙柱投下的阴影缠绕着他的脚踝,就像三年前掖庭令,拿来勒死太子妃的白绫一样。

“皇儿到了?”苏后的声音甜腻得像蜜渍樱桃,却让李昭后颈升起一层薄薄的寒意。他盯着御座旁青铜仙鹤灯台上鹤喙衔着的夜明珠,夜明珠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就像地宫壁画里那些被剥皮的厉鬼。

九重锦帐一直垂到地上,李昭跪下时,膝盖碰到织金团龙纹的那一刻,藏在靴筒里的乌兹钢刃突然颤动起来,此刻他离那妖后是那么的近。

这把淬过孔雀胆的西域贡刀,此刻就像毒蛇吐着信子,啃噬着他的胫骨。他想着,把这匕首插入那个毒妇的胸膛,是他这辈子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儿臣叩见圣人。”李昭喉咙里挤出的这几个字,带着一股恭顺和血锈的味道,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盯着苏后袍角上翻涌的浪涛纹,心中一震,这不是凤穿牡丹,而是五爪龙纹。

这个让他胃里一阵抽搐,仿佛看到太庙中祖宗的灵牌在香火中慢慢蜷曲、燃烧,燃起遮蔽了整个神都的黑烟。

苏后染着蔻丹的指尖有节奏地叩在鎏金扶手上,那节奏竟然和掖庭刑房的滴水声一模一样。她突然倾身向前,十二龙九凤冠上的珠串扫过李昭的额头,说道:“这金帐公主的画像可真美。听说那姑娘的父亲最爱把敌人的头颅做成酒器。”

说着,一张羊皮质地的画卷从她手中掉落,上面画着异族公主笑容灿烂的样子。

李昭的瞳孔瞬间收缩,靴中的利刃变得滚烫,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流动的声音,就像三年前皇兄被拖出宗正寺时,指甲刮过青石板路的声音一样。他的手悄悄地伸向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这是我为你谋的一门亲事,你将迎娶金帐汗国的公主。”苏后的话让李昭放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微微仰头,闻到一股牡丹花香扑面而来。

“儿臣……谢圣人隆恩。”

李昭伏得更低了,脸颊贴在织金地衣上。金线刺绣的蟠龙用珍珠做成的眼睛瞪着他,仿佛历代先帝的魂灵在锦缎里游走。

暖阁里突然灌进一阵穿堂风,苏后鬓边垂落的东珠轻轻摇晃着。

李昭盯着那颗映出自己面容的珠子,突然想起上月暴毙的六弟——据说,六弟尸身被发现时,口中也含着这样的贡珠。

鎏金鹤炉吐出最后一缕青烟时,李昭的皂靴已经跨过三十六道门槛。

游廊外暴风雪更大了,他数着飞檐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