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短篇故事 紫藤向阳生

  

柴房的霉味被暴雨冲成碎片时,我正蜷在墙角数蚂蚁。第三十二只蚂蚁爬上青砖裂缝的瞬间,铁锁"咔嗒"坠地,月光像把银匕首劈开黑暗,惊飞了檐角沉睡的铜铃。

腐烂的稻草刺进脚踝溃烂的伤口,我把自己缩得更小。张瘸子上次深夜开锁,是让王屠户验货。那个满身猪臊味的男人用铁钳扳开我牙关时,唾沫星子喷在我锁骨:"倒是能卖个好价。"

松脂火把的光晕里,男人半跪下来。冲锋衣肩头落满山桃花瓣,袖口别着的地质锤泛着冷光,领口滑出的银链坠着颗月光石,在黑暗里晕出乳白色的光轮。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比张瘸子的瘦长影子宽厚许多。

"沈昭阳。"这名字从他唇间滚落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六年前被拖上三轮车那夜,母亲染血的指尖还攥着半块绣"昭"字的帕子。男人举起怀表,玻璃盖里嵌着同样的紫藤绣纹,"沈"字的丝线已被岁月磨得发亮。

他解冲锋衣的动作惊飞檐下麻雀,金属拉链的摩擦声里裹着薄荷与岩盐的气息。带着体温的外套罩住我时,锁骨处的月光石贴上来,凉得像母亲临终前抚过我眉心的指尖。

"慢慢来。"他手掌悬在我手肘三寸处,像对待易碎的瓷瓶。我故意露出渗血的嘴角——张瘸子说过,城里人最见不得血。可他却掏出手帕轻按我额角的新伤,蚕丝帕子浸着淡绿药膏,薄荷脑的清凉混着雪松香,比盐水温柔百倍。

雨幕里浮着柴油味,张瘸子的旱烟头在二十步外的屋檐下明灭。男人往泥地扔下布包,三沓红钞票溅起的水花浇灭了烟头火星。皮卡车后座的岩矿标本硌着腰,我却觉得比棉花褥子软和。程野拧开雕着缠枝纹的保温杯,铁观音的香气混着白雾,在他指尖写下的"程野"二字间流转。

"这是指南针。"他突然从工具箱掏出个黄铜圆盘,里头的磁针正随着车身颠簸轻颤,"迷路时就跟着红箭头走..."话音被我的腹鸣打断。他耳尖泛起薄红,变戏法似的摸出油纸包的茯苓糕,糖霜在月光下像细雪闪烁。

车过山隘时,我攥紧冲锋衣口袋里的硬物——是把折叠地质刀。程野从后视镜看见我的动作,忽然摇下车窗。山风灌进来,吹散他额前碎发:"扔了吧,刀刃都锈了。"我僵住时,他变出块酒心巧克力,"这个更甜。"

月光掠过他腕间的旧疤,像道银色的河。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触及前缩回。他喉结滚动,把巧克力掰成两半,半块落在我掌心,半块在他唇间化开:"甜吗?"

山雾漫过盘山公路时,我借着月光偷看他侧脸。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有道新鲜的咬痕——是白天我受惊时咬的。此刻那伤痕泛着淡粉,像落在雪地的梅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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