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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其他小孩一样，我小时候也有许多疑惑，也曾尝试着问莲草和刘嬷嬷，可看她们为难的神色和十次里有九句的“等小姐长大了就会知道啦”“呃....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渐渐地，我便不再问了。

我母亲的陪嫁里，除了金银珠宝，剩下的就全是书。

书上密密麻麻的注解，听刘嬷嬷讲都是我娘自己写的。

她总是跟我絮絮叨叨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什么我爹和我娘很恩爱啦、我娘也是个才女啦。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娘死了，见不到我娘。就连我那活着的爹，也只偶尔才抽空来看我一回。

母亲留下的书，似乎就是唯一我能和这个家建立联系的东西了。会认字后，我就开始学着自己看书，一开始也一知半解理解不透，后来读得多了再结合母亲的注解，也渐渐能够囫囵读个大概。

“都说字如其人，想不到你模样生的这么差，字倒是写得漂亮。”我转过头，正是顾末站在身后。

我对上次他戏弄我的事还耿耿于怀，转过头来继续写我的字。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写错了。”顾末指了指纸上我写的句子。

的确，桌子上这本书我已经翻来覆去读了很多遍，可实在太过晦涩，母亲当时似乎也没有把注解写完，全都一知半解，更多是在凭着自己的直觉理解。

可我怕他又诓我，不敢轻易相信。

他见我愣愣的还是不说话，在我旁边坐下来，拿了张纸重新誊下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书上的东西，我不会骗你的。”

看顾末一点一点将书上的内容抄下来，又细细讲给我听。突然觉得这位顾少爷也不那么讨厌了。

不知不觉，顾末就已经将那几页我不会的内容全部讲给我了。

莲草采集露珠回来，轻咳一声，顾末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今天就教你到这了。自己回去再好好理解吧。”

我还是沉浸在顾末刚刚的讲解中，抬起头的时候，顾末已经走出凉亭了。于是急的大喊道：“你.....你还会不会给我讲剩下的内容啊？”

顾末头也没回，只摆摆手道：“下次再说吧，小哑巴。”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颇好，莲草却一脸担忧地说道：“小姐，您与外男接触，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您还是得注意着自己的身份啊。”

我问她，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莲草见与我说不明白，叹了口气：“罢了，日后再慢慢教您吧。您天天与我和刘嬷嬷呆在一起，倒是确实忘记教您男女之别了。”

我没听莲草在一旁絮絮叨叨，还在回忆刚刚顾末给我讲的解释。

他认真起来，倒是少有的温和有礼。

心里也猜测着顾末应该不会再教我读书了。

毕竟他是宰相之子，听起来就是个很忙碌的身份。

可没想到，晚上我爹派吓人来通传，叫我去书房。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我爹经常不在家，从小到大，妘府这上上下下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唯独我老爹的书房，每次我还没走近，才刚到院子里，就被刘嬷嬷和莲草一把拉了回去。

于是这书房在我的印象里就变得神秘了起来，更小一些的时候觉得里面会不会藏着凶恶的鬼怪精灵，我爹看似是朝廷命官，实际却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捉妖师，后来长大了明白鬼啊怪啊都是吓唬小孩的，我幻想着书房里应该藏着我爹的十八个姬妾，不然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等我真正踏进书房，才发现这原来是个破旧又杂乱的地方。

是了，我爹一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又不让下人进来打扫，肯定不会太整洁的。乱七八糟的书摞起来，从地上一直堆到了天花板。还有些散落在地上打开的书籍纸张，瞟了一眼，跟我娘一样的习惯，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

“茉茉，我听顾末说在花园里撞见你读书？”是的，我也叫茉茉，是我出生前阿娘就取好的小名。之所以把那只白色的瘦猫也叫作茉茉，是因为即便我知道自己的小名叫茉茉，但却从来没听人叫过。

没人叫，那我便自己叫好了。

“那你可想进学堂？爹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管你。但听顾末说你学的认真，想来女孩子家能够多读点书也是极好的。”

我渴望从我那并不亲近的爹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可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样子，连语气里的商量也显得冷冰冰。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那好，明日我就请奏圣上，让你也跟着章先生学习。他人虽然迂了点，倒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你好好跟着他学，最重要的......不要丢爹的脸。”

自古以来，没有女子进学堂的先例。

但不知为何，我爹说起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莫名相信他能够办到。毕竟我爹可是骂天骂地骂皇上的妘光亮妘大人啊。

“为什么我不可以进书房？”我压着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像随口一问。

“啊？没有啊，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进书房啊。”妘大人这才真正把眼睛从案牍上移出来，揉了揉有些乱掉的头发：“我只是，只是下令不让下人们进来收拾，这....东西太多了，旁的人收拾了，我反而找不到想看的的东西。”

我又打量了一圈书房，看起来不像有密室的样子，想必也藏不下什么。

只不过，这杂乱无章的样子，我爹确定能更方便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大概看我的眼神在这书房来回穿梭了好几次，我爹又开口道：“等你学会识字，这书房里的书你想看就都可以看。只不过一定要注意一点，都很珍贵的。”

快满十岁的我，第一次听父亲说了这么多的话。

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本小姐三岁就熟读四书五经了。

3

进学堂那日，正好是我十岁生辰。

作为这个国家第一个进学堂的女子，消息早在我进去之前就传的沸沸扬扬。

这会儿，我站在学堂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书院里的男孩们齐刷刷都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多么稀奇的玩意儿。

只有一个人没抬头。毕竟我能来上学这件事还多亏了他在父亲面前提及。

初春的阳光洒下来，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空气中的灰尘，连阳光里都有灰尘，那个人的身上却是一尘不染的，干净得叫人心里发颤。

来之前莲草和刘嬷嬷给我恶补了一通学堂里的人员构成，连带着还有“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明白，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只有装作不认识他。

母亲的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