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上顾末一直稳居第一,我来了之后,倒是可以与他争个一二。
这让陈安康特别扬眉吐气,他说终于有人可以挫挫顾末的锐气,免得他每天高高挂起,谁都瞧不上。
我忍不住放下笔:“人家那叫遗世独立。再者说了,既然你看不惯他,为何不自己努力超过他啊?”
“我这不是念书不行嘛,要不我去跟他打一架?保准能干赢。”陈安康一边招呼着小兄弟帮我磨墨,一边催促我帮他写作业写快点。
我听不惯他说顾末不好,故意又多写错两个字。
后来大概连我爹也听说了我天资聪颖,一点就透,于是命人在书房里专门另外支了张小桌子,方便我学习。
我每天故意挑着父亲在府内办公的时间过去,一大一小安静坐在书房里,这就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和我爹为数不多的亲近时光。
现如今,我家庭和睦,同窗友爱,心情美好。
我更感激顾末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觉得是他的功劳。
这天,我听莲草说,丞相又带着顾末来府里找父亲。我知道丞相和父亲议事时,有时候会支开他,于是特意站在走廊里等他。
原本以为他又会像在学堂里一样假装对我视而不见,却没想到他直直朝我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嘛?”顾末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我的家,我想在哪就在哪。明明自己才是有道理的一个,在顾末面前却总是没由来的矮上一截:“啊,有点文章看不明白,想来请教请教你。”
笨蛋!我明明反复演练了许多遍:“感谢你教我读书,又在开学那天帮我。送你个自己绣的小荷包聊表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可怎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头没脑的借口。
“你怎么不去问陈安康?”顾末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想把我看穿。
“啊?”我脸上的笑忍不住荡漾开来:“陈安康?我得多笨啊,才会想要去问他读书的事。”
“看来你挺了解他嘛。”顾末的脸渐渐变了颜色。
陈安康功课不行难道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吗?顾末平白无故在这较什么劲。
他仿佛又变成了第一天见到的那根豆芽菜,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我被他呛得说不出来话,一不留神,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
顾末捡起来:“好丑呀,你自己绣的?”
我就纳了闷了,到底是谁说顾家公子温润如玉啊?
这嘴明明一点都不饶人。
“嗯。”我的声音闷闷的。
“不会是专门想送给陈安康的吧?”
我抬眼望着他,破罐破摔道:“陈安康没那么倒霉。原本是想送你的。”
说着就要夺回来。
顾末手一抬躲过去,这才终于笑了:“既然是送给我的,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可你不是嫌它丑吗?”我没好气地说。
“若是送给陈安康的,那就是大丑特丑!至于是送给我的嘛,倒也还能看。”顾末挑了挑嘴角,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我说不过他,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转身就要走。
“站住。”顾末在后面叫我。
“干嘛?”我转过身,语气温和道。
“我也有东西送你。”顾末的耳廓开始烧起来,红的仿佛要滴出血:“那天路过,觉得好看,想着说你戴上应该不错。”
我接过来,是一支茉莉图案的簪子。
我送他荷包是为了感谢他,他这又是为何?
大概是看我疑惑的神情和迟迟没有收回去的手,顾末赶忙补充道:“陈安康那小子太没创意,吃食吃完了就没了,什么都留不下。这个不一样,不管你戴与不戴,看到它就会想起这是我送你的。”他故意强调了’我’这个字,
“还有,明明我才是罩你的人,是我提议大人和父亲将你送进学堂的。”
我的确疑惑过父亲把我送进学堂这事为何办的这么轻松,但如果有丞相在中间出力,确实就不足为怪了。
“为何?”
为什么帮我?为什么提议将我送入学堂?
顾末眼神里流露出寺庙里那尊大佛一样慈悲的眼神:“我只是不想你的天资被埋没了。还有,因为走不出以前的悲痛而惩罚活着的人,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我很少哭。
从小到大,我听了无数次刘嬷嬷以“我家小姐可怜......”这样的句式开头的话语。为了不让莲草和刘嬷嬷担心,我从来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不要可怜,我也不想可怜。
我疯狂的读书,想找寻的不过是一个答案,为什么有人孤零零来到世上,就好像要一直孤零零地活下去啊。
我竭尽全力地懂事,试图去理解我爹,也开解我自己。明明几乎已经成功了,可听到顾末说“不公平”这三个字,还是忍不住鼻酸了。
“谢谢。谢谢你。”老早就憋着想说的话,这才终于说出了口。
顾末眼睛也红红的,手忙脚乱道:“你.....你别哭啊。”为了缓和气氛他又说:“我以为你只会假哭呢。
真是蹩脚的玩笑!
呜呜呜可是原来上次我假哭他也知道。
5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四年过去,我已经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妘家小姐成长为了和顾末齐名的才女妘静。
自从四年前在院子里遇到顾末,我平淡又颓唐的生活就像张嬷嬷院子里的花一样,渐渐焕发了生机。
四年里,我不仅收获了能够真心相待的朋友,还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
妘大人似乎为了弥补前面十年的忽视,对我几乎有求必应。
我不愿追究他之前为什么很少关心我,也不想知道他究竟又是如何想通。现如今所有来之不易的幸福,我都只想紧紧握在手心。
丞相还是经常带着顾末来府中找我爹,大人们在书房议事,我们便在外面读书。
大概因为二位大人心中坦荡,并不怎么强调我和顾末之间的男女之防。时间久了,我和顾末的名字开始被大家自然而然放在一起谈论。
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也听过一些,可毕竟因为我俩年纪小,再加上我爹看不惯就要骂的个性,倒也没有传出什么太离谱的话。
不久,倭兰使节来访。
倭兰原本只是我朝周边的一个小国家,国土狭小不说,还常年各种自然灾害不断。
原本不足为患,用太祖皇帝的话来说,那便是“拿屁崩了都嫌浪费气。”但就是因为我朝的漠视,让他们将宥国的文化和技术半偷半借地学去了大半。
蛮荒之地养就了野蛮手段,现任倭兰大王尤其残暴专制,他的铁血手腕的确让倭兰国力强盛了不少。
正所谓小人得志,近两年愈发狂妄自大,明里暗里都有与我朝作对的意思。
也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