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蛛丝缠住鼻腔。我快步穿过飘着面粉香的走廊，看见母亲正踮脚去够顶层铁盒，围裙带子在腰后晃成不安的弧线。

铁盒摔落时发出空荡荡的回响，几十枚硬币在水泥地上乱窜。母亲蹲下身去捡，后颈凸起的骨节白得刺眼。我盯着她发间新生的银丝，忽然想起前世整理遗物时，在梳妆台夹层找到的染发剂发票——开票日期正是今天。

"这是咱们的活期存折。"母亲将缠着橡皮筋的笔记本递给我，纸页间夹着超市小票和货运清单。2008年2月13日，鲜肉15斤单价7元，运输费5元；2月14日，白砂糖20斤，批发市场特价...我突然按住某页边缘，三月十七日的记录栏里，赫然写着"付三轮车运费30元"。

窗外惊雷炸响，陈雪柔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我迅速用手机拍下这页，诺基亚的闪光灯在阴雨天里亮得突兀。"晴晴在拍什么呀？"她甜腻的嗓音贴着耳后传来。

"作业要交社会调查报告。"我把手机塞进校服口袋，冰凉的金属外壳抵着大腿，"老师说拍点市井生活照加分。"手指在布料遮掩下快速操作，将照片设置成加密文件。2008年的手机还没有云存储功能，但我知道学校微机房的USB接口，能把这些证据刻进光盘。

母亲把铁盒重新锁进储物柜时，陈雪柔的目光像X光扫过生锈的锁孔。她的珍珠耳坠随转头动作晃动，让我想起毒蜘蛛腹部晃动的液囊。当她说要借用洗手间时，我抢先半步拧开走廊顶灯，让每个角落都暴露在40瓦白炽灯下。

暴雨就是在这时倾盆而下的。母亲望着水帘喃喃："该收阳台上的毛线了。"我按住她要去推窗的手，指腹触到虎口处陈年的烫伤疤。那是六岁那年我发高烧，她熬药时打翻砂锅留下的。

"我去收。"踩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时，陈雪柔的香水味突然浓烈起来。阁楼晾衣绳上，母亲新染的毛线如彩虹垂落。紫藤色毛线团后闪过一抹宝蓝——陈雪柔的羊绒大衣下摆正在通风口飘动。

我故意踢翻晾晒架，陶瓷摆件摔碎的声音惊得她后退半步。"表姐怎么上来了？"我扶起染了一半的毛线，"妈妈晒的陈皮在隔壁储藏室呢。"她保养精致的脸在阴影里僵了僵，转身时手包撞到置物架，那个蓝色笔记本差点滑出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