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那个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早已经沉迷声色犬马,成了勾栏里的熟客。
陆停云更不知道,这座京城,对他深感失望的何止我一人。
当初,陛下封他为「破虏将军」,虽是被我的《行军诗》感动,但也对陆停云有所期望。
北方边事不宁,功勋宿将又逐渐老去,朝中武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像陆停云这样的武将世家子弟,无疑是本朝最值得培养的将军苗子。
连我都知道,陛下册封陆停云为「破虏将军」之后,便盼着他主动上奏,去边关带兵。
可没想到,陆停云只享受当将军的权贵,却丝毫没有戍边的打算。
我也曾暗示提醒,他却完全听不进去。
直到宫中派太监来问话,陆停云才终于信了。
但从此以后,陆停云的表现不仅令我失望,更令皇帝失望。
他竟用金银收买朝中官员,请他们上奏求情,免去去北疆戍边的苦差事,更要保住「破虏将军」的封号。
一场诗会赏赐的封号将军,陛下其实也懒得收回。
于是,陆停云继续当他名不符实、且日渐远离朝堂的破虏将军。
10
腊八诗会。
陆停云带着苏妙玉,从侯府正面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俩却不知道,我带着珠儿,也同时从侯府后门离开。
「小姐,为什么一场诗会就能赏赐官爵?」
「为了朝堂根基稳固。」
我骑着性情温顺的枣红马,珠儿骑着一头小毛驴,颠颠地跟在我旁边。
「科举,本该是唯一的仕途通道。」
「但寒门子弟更懂得奋发图强,名门世家弟子却安于享乐。此消彼长,年年都是寒门子弟榜上有名,世家子弟怎么办?」
「珠儿你想想,若是陆停云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死去的陆老侯爷能高兴吗?」
珠儿连连摇头:「老侯爷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所以,皇帝为了安抚朝中重臣元老,只好另辟蹊径,给那些不成器的二世祖更多机会,就比如腊八诗会。」
「这天下,本不该有一首诗就换来的功名。」
枣红马停下。
我面前是一座古朴的宅院,正门敞开,透过门廊能看见院内的绿竹,郁郁葱葱,挺拔笔直,浩然正直。
一道儒袍身影,站姿挺拔,亦如院中绿竹般。
我急忙下马,小步快走迎上去。未开口,眼眶已有些湿润了。
「爹爹,纯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不是你的错,怎是你的错?」
父亲的声音坚实厚重,却透着愤闷和悲伤。
他将一封请帖塞到我手里。
「真不知,你还要这劳什子作甚?」
「等开春后,礼部尚书便要告老还乡。为父接任礼部尚书,到时候舍下这张老脸,也能在陛下面前替你求个和离……」
我坚定地摇摇头。
「爹爹,女儿要仰着头从淮南侯府离开,更不让爹爹蒙羞。」
「请再给女儿一点时间!」
11
我到丞相府的时候,诗会还未开始,但人差不多齐了。
见我到来,陆停云和苏妙玉脸色都是一变。
「你怎么来了?!」
陆停云拉住我的手,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责备。
「淮南侯府只有两个名额,若丞相大人问责,你让本侯如何交代?」
不等我开口,苏妙玉也道:「早知夫人会变卦,奴婢便不来了。夫人刁难奴婢,却也要顾及侯爷的脸面。我们女人啊,出门在外可不能没个分寸。」
她说话音量极大,显然是想让周围宾客都听见。
苏妙玉成功了。
不片刻,几乎所有宾客都围拢过来。
为首一名白须老人,更是当朝丞相商成。
我笑而不语。
苏妙玉自作聪明,竟以为丞相府是她可以搬弄是非的所在?
果然,众人围观,先就把陆停云吓得不轻!
「何事喧闹?」老丞相问道。
众宾客都是世家年轻子弟,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纷纷向陆停云和苏妙玉投去责备的眼神。
苏妙玉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与楼里嬷嬷教的不一样?
我却憋着笑。
绣春楼婆子的手段,也敢在相府摆弄?
真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村头老妇,就爱听些闲言碎语、家长里短?
腊八诗会,一年仅一次,名额还有限。
如此重要的晋升之阶,被个青楼出身的侯府贱妾搅乱,算怎么回事?
众宾客都记住苏妙玉的嘴脸,更在心中暗骂淮南侯府没规矩!
12
「贤侄女的请帖,是老夫命人送去子恒大人府上的。」
商相问明白缘由,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似轻描淡写,但子恒是我爹爹的字,商相以表字相称,便有了亲近之意。
京城哪有不透风的墙?
在场又都是世家子弟,消息更是灵通,都知道我爹爹即将升任礼部尚书。
商相尚且待我亲善,宾客们更是对我礼敬有加。
除了陆停云和苏妙玉。
他俩一个远离朝堂,一个满脑子深闺后宅的算计。
「诗会开始吧。」商相说道。
众宾客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他们在等待丞相命题。
往年命题,均在「治军」和「治民」两个大框架内,以示天子求才之心,也让因诗会而提拔的世家子弟面上有光彩。
我看宾客们的反应,显然都做了准备,连苏妙玉也不例外。
商相把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