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里,我用银针废了那调戏娇娘的浪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浪子竟是我成婚两月却未曾谋面的夫君。
1.
新婚之夜,承安侯府,处处张灯结彩。
我蒙着盖头,静坐在喜床上,听着门外丫鬟婆子们议论纷纷:
「听说是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你看她那嫁妆寒酸的。」
「哪有嫁妆,就那一个破箱子,太丢脸了。旁人家的少夫人,都是十里红妆,几百抬嫁妆也是有的。」
「世子太可怜了,神仙一样的人儿,却要娶个村姑。」
「听说是老侯爷生前定下的亲事。」
「造孽啊!」
我冷着脸扯下红盖头。
妹妹宁宁自幼患有心急,需得用人参等名贵药材温养着续命。
父母过世后,家境大不如前。
纵使我一直在医馆帮工赚钱,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宁宁的身体等不得了。
走投无路之际,承安侯府来提亲了。
我家本于乡间世代行医,二十年前,祖父无意间救了落难的老侯爷,并因此废掉了自己的右手——行医之人的一只手。
老侯爷感念万分,因着祖父不要任何财物,便留下信物定下了孙辈的婚约。
时过境迁,这婚约原本已经被淡忘了。
毕竟两家门第之差过大,乡野村女,哪能真嫁给侯门贵公子。
却不想,忽有一日,侯府来人,重提旧约。
那人诚惶诚恐,言语间带着十足的恳切。
当年定下婚约的人早已作古,甚至,我如今只是一介孤女。
侯府依然着急娶我进门,说这中间没有猫腻,谁信?
2.
一直到第二天,新郎都没有出现。
「以后你就安心呆在万芳园照顾妹妹,若有事,便告诉守园的嬷嬷。」
「一路奔波,你也乏了,回去休息吧。」
我那婆婆,也就是承安侯老夫人并未接下我的茶,只是淡淡地吩咐我退下。
身旁一个如花似玉、穿金戴银的漂亮女孩倒是甩了我几个白眼。
不知所踪的丈夫、高贵冷艳的婆婆、恨意翻涌的红颜。
很好,和话本子里的故事像极了。
不过,我倒不在乎这些冷遇,毕竟,宁宁的性命保住了。
承安侯府待我虽冷漠,答应的补药却是分毫不差的。
宁宁在院子里陪嘟嘟玩着。
嘟嘟是家养的大黄狗,可怜它上了些年纪,这一路晕船又晕车,如今还没休养好,又要着急忙慌地看好宁宁。
我摸摸嘟嘟的狗头:「这些时日着实辛苦你了。」
嘟嘟汪汪叫着,哼哧哼哧跑过来蹭我。
侯府禁了我的足,我却不愿意就此困在这一方小院里。
那守门的嬷嬷颇为嘴馋,不过几块糕点便将她收买了下来。
原来,这侯府确是遇上了麻烦。
听说侯府世子,也就是我那便宜夫君生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虽有些纨绔习气,奈何那一张俏脸着实招人。
于是,今上爱女淮安公主看上了他。
尚主听上去光荣,实际上却是个人人逃窜的苦差。一旦尚主,意味着仕途无望。
凡是有些抱负的男儿,大抵是不愿尚主的。
我那便宜夫君也不例外。
听说他本有一青梅,端的是温柔贤淑、貌美才高,二人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奈何淮安公主素来跋扈,扬言非卿不嫁,谁敢和我那便宜夫君定亲,就是和她过不去。
如今圣人醉心丹药,一心寻求长生之法,朝政大事全握在皇后张氏手中,而淮安公主又是张后最心爱的女儿。
如此,有女儿的人家都得掂量掂量。
我那便宜夫君,一下子便从香饽饽变成了残羹冷炙,无人问津。
奈何他又不愿意尚主,于是就把这陈年旧约提了上来。
毕竟嘛,圣人以孝治天下,祖父定下的婚约,弃了那就是大不孝。
于是乎,我就来到了这个金笼子。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我那夫君到底是个什么蓝颜祸水,竟把堂堂公主殿下迷成这样。
3.
一连过了两个月,我都没见到我那便宜夫君。
孙嬷嬷素来随性,几块糕点,两杯小酒,便呼呼睡去,于是我也算是来去自由。
值得确定的是,我那夫君并不在府上。
侯夫人身边的漂亮姑娘倒是来过一次,她是侯夫人的故交之女,娘家落败后,侯夫人念着儿时的手帕情,收养了她。
姑娘唤作孟千羽,打扮得花枝招展,本是个白净可人的姑娘,偏偏鼻孔朝天。
「就凭你,也配得上玉哥哥。」
我朝她挑眉一笑:
「我不配,你最配。」
孟千羽霎时间满脸通红。
「你这村姑敢嘲讽我!」
我懒得搭理她:
「没人嘲讽你,姑娘,多疑易怒可不好,你是不是肝火太旺无处疏解,要不要寻大夫看看。」
「生气久了会变得又臭又丑哦!」
孟千羽登时火冒三丈,抬手便要朝我打来。
我抬手捏住她的胳膊,几个穴位按下去,孟千羽瞬间瘫倒在地。
「孟姑娘,我安安静静生活在这万芳园,劝你不要来扰我清静。」
「没法嫁给你的玉哥哥,是你自个没本事,干嘛来寻我的晦气。」
「若是再来寻我的麻烦,可就不是瘫倒片刻这么简单了。」
说罢,我把孟千羽交给她的随身丫鬟。
「告诉侯夫人,我与世子的婚约是老侯爷定下的,当年我祖父为救侯爷,险些丧命,如今我嫁来侯府,也算解了侯府燃眉之急。」
「便是不说有恩,我也该是侯府的客人,孟姑娘此行,颇不礼貌。」
侯府予我温补名药,我嫁入高门解侯府之急,两相得宜的买卖,故而我可以安然对待侯府的冷遇。
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负。
这孟千羽也是实不聪明,我如今的处境,摆明了是个假少夫人,她竟还打上了门。
怪不得求而不得。
宁宁眼神迷蒙地坐了起来:
「我好像梦到姐姐和人打架了,姐姐好生厉害!」
我点点她的鼻尖:
「那是!有姐姐在,谁都别想欺负我们宁宁。」
宁宁使劲点头,我却有些眼酸。
纵有医术在身,却因囊中羞涩,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总有一日要离开侯府的,趁着如今衣食药物无缺,需得寻些赚钱的法子。
那日的事情大抵是传到了侯夫人的耳中,近来万芳园的饮食用心了不少。
孙嬷嬷依旧迷迷瞪瞪,随性得很。
这大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