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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把城市浇成了模糊的水彩画,雨点砸在柏油路上绽开浑浊的水花。林晓静蜷缩在7-11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前,湿透的棉质衬衫紧贴着后背新添的淤青。这是她逃离那个家的第三天,王建军酒瓶砸在墙上的碎裂声仿佛还在耳膜深处震颤。
“请问,你,要买伞吗?”店员第三次探出头,目光扫过她磨破边的帆布鞋。林晓静攥紧口袋里最后的五十块钱——那是明天面试保洁员的公交车费。
她只能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廉价染发剂褪成枯黄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颧骨处的淡青色瘀斑。
自动门“叮”的划开潮湿的空气,穿碎花孕妇裙的女人走了没几步,忽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浅咖色长袜下渗出透明液体,在瓷砖地面拖出蜿蜒水痕。林晓静猛地站起身,作为妇产医院护工的本能瞬间苏醒:胎膜早破!
“要生了!”收银台后的小姑娘尖叫着抓起电话,手指在键盘上乱按。林晓静已经冲过去架住孕妇左臂,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羊水特有的微腥扑面而来。女人涂着淡粉色甲油的手指死死扣进她手腕:“宫缩……三分钟……”断续的呻吟被新一轮阵痛截断。
暴雨砸在脸上生疼。
林晓静半扛着孕妇冲进雨幕,孕妇裙摆拖在积水中,像朵被暴雨击碎的百合。
救护车鸣笛从三个路口外传来,她却等不及了——暗红的血正顺着女人小腿往下淌,这是胎盘早剥的征兆。
“深呼吸!鼻子吸气,嘴巴吐气!”她扯下外套裹住孕妇发抖的身体,左手摸向对方腹部。
宫缩强度已达80-90mmHg,持续时间超过五十秒,完全符合活跃期特征。
十五年前她也这样抱着顾明辉的校服冲进雨里,那时他是发着39度高烧还非要参加物理竞赛的倔强少年。
十字路口的红灯刺破雨帘。
林晓静望着孕妇煞白的唇色,抬脚踹向路边共享单车。金属撞击声惊得外卖员急刹车,电动车后箱里的餐盒倾泻而出。“帮个忙!”她朝呆住的骑手大喊,“产妇胎盘早剥,需要侧卧位!”
五分钟后,当救护车终于撕开雨幕时,林晓静正跪在积水中,用外卖箱垫高孕妇右髋部。深红色血块混着羊水不断涌出,她徒手清理着气道分泌物,指甲缝里嵌满血丝。“宫口开全了!”随车护士的惊呼被雨声吞没,担架床轮子碾过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晓静瘫坐在抢救室外的塑料椅上,湿衣服在空调风里结成冰壳。
右手腕被掐出的五道青紫开始渗血,后腰被王建军踹过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三天前那脚正踢在第十二肋位置,她现在每次呼吸都像被钝刀刮过肺叶。
“林晓静?”低沉的男声穿透消毒水的气息。
她抬头先看见深灰色西装裤下锃亮的牛津鞋,顺着笔挺的裤管往上,记忆里那双琥珀色眼睛正隔着银丝眼镜望过来。顾明辉胸前的金属胸牌泛着冷光,“心外科主任医师”的职称下,他的名字比十八岁时多了几分凌厉的笔锋。
“真的是你。”他的喉结动了动,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心音听诊器,“产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