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依然亮着灯。林秀贞蹲在冬青丛里，看着陈建国将一沓文件塞进港商的真皮公文包。月光照见文件抬头——《关于华兴电子厂改制方案的请示》。

当那只属于她丈夫的手抚过港商情妇的后腰时，随身听的录音键在帆布包里无声亮起。荔枝树上蝉鸣乍响，掩盖了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

回到八人间的女工宿舍，林秀贞借着月光清点战利品：录音带、物料清单、神秘手表。上铺突然传来翻身响动，她迅速将物品藏进搪瓷脸盆底层，却摸到盆底用胶布粘着的纸条——"明晚八点，洗衣房第三台脱水机"。

窗外雷声隆隆，暴雨冲刷着1992年的深圳。她蜷缩在发潮的被褥里，听着张美芳在梦中咒骂，指尖反复摩挲偷配的厂长办公室钥匙。这个潮湿的夏夜，火化炉的焦糊味始终萦绕在鼻端。

第二章下岗名单上的血债

财务科铁窗后的刘姐递来工资条时，食指在"工伤补助"栏重重划过。这个动作让林秀贞后颈泛起寒意——前世她倒在宿舍血泊中流产时，正是这个位置藏着被替换的医疗保险单。

"我要查上季度工会采购明细。"她将大白兔奶糖推过窗口，糖纸下压着王主任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刘姐涂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抽搐，玻璃窗上映出她扭曲的倒影："查账需要李副主席批条。"

林秀贞从帆布包取出随身听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传出刘姐丈夫的声音："...这批劳保手套的差价转到南山中学账户..."这是前世她在火葬场偷听到的临终忏悔。

账本摔在窗台的瞬间，油墨味混着刘姐的冷汗蒸腾。1992年4月的采购单显示：2000双绝缘手套，单价12.8元，而市价最高不过7.5元。

"听说李师傅的矽肺病补助金停了？"她指尖划过账目合计栏，"三万块差额刚好是择校费呢。"

更衣室304储物柜开启时，铁锈味扑面而来。王主任情妇的储物柜里，除却艳俗的蕾丝内衣，还有半本撕毁的会议记录。残页上的"提前下岗名单"字样让林秀贞瞳孔骤缩——这比前世整整提前了两个月。

当她用口红拓印柜门密码时，背后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重物滚动声。沾着机油的麻袋从天而降，铁屑粉尘迷住双眼的瞬间，她摸到袋子里硬物轮廓：是半截刻着编号的保险箱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