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惊铃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像千万只鬼手在抓挠，沈默把最后一箱快递扔上传送带时，手腕上的电子表刚好跳到23:47。他摘下被雨水泡发的劳保手套，指腹被纸箱边缘割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小沈！"仓库门口传来王主管的吆喝，"东区还有三个加急件，处理完再下班！"

沈默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手电筒光束扫过堆满退货的货架。最里面的木箱上贴着褪色的黄符纸，符咒朱砂在潮湿空气里晕开，像干涸的血迹。当他抱起箱子的瞬间，某种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叮——"

青铜铃铛在箱底发出空灵的颤音。沈默的手电筒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光晕里，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成霜花。六月暴雨夜，货架缝隙竟结出蛛网状的冰晶。

"王哥？"他转头喊了一声，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急的雨声。手电筒彻底熄灭前，他瞥见木箱侧面的发货地址——湘西苗疆自治州凤凰县沱江镇17号。

这是他老家的门牌号。

沈默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生锈的货架。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拖着浸水的长袍在水泥地上爬行。血腥味混着陈年檀香突然浓烈起来，他摸到箱子里那串铃铛的瞬间，指尖传来灼烧的剧痛。

"别碰那个！"

玻璃炸裂的脆响划破黑暗。沈默回头看见夜班保安老张举着防暴叉冲进来，这个总爱讲鬼故事的河南老汉此刻脸色惨白如纸。货架上的冰晶正在疯狂蔓延，老张的防爆叉尖端挂着半张湿漉漉的黄符。

"快用朱砂线缠住手腕！"老张从怀里掏出一把暗红色细绳扔过来，"这是湘西赶尸匠用来镇尸的..."

话音未落，老张的瞳孔突然扩散。他僵直着向后仰倒，后脑勺撞地的闷响里混着清脆的铃音。沈默颤抖着打开手机闪光灯，看见老张的防暴叉尖端插着一只青灰色的断手，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朱砂。

铃铛又响了。

这次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来，货架上的纸箱开始剧烈晃动。沈默连滚带爬地扑向出口，余光瞥见老张的尸体正在抽搐——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大张的嘴巴里往外钻，先是沾着脑浆的花白头发，接着是半张腐烂的女人脸。

"生人勿近...冤魂索命..."

沙哑的呓语在暴雨声中格外清晰。沈默摸到卷帘门开关时，指尖触到一层滑腻的冰霜。身后传来指甲刮擦水泥地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砰！"

他抡起消防斧砸开侧窗，玻璃碴子划破脸颊的瞬间，冰凉的雨滴让他清醒过来。翻出窗外的刹那，沈默听见货架倒塌的巨响，还有铃铛坠地的清脆声响。

第二天清晨，沈默在派出所做完笔录。民警说老张是突发心梗，监控显示昨晚仓库只有他一个人。但当他跟着警察回到现场时，那箱贴着黄符的木箱不见了，货架上的冰霜痕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年轻人少看些恐怖小说。"老警察拍拍他肩膀，"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默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灼伤痕迹，那圈暗红色印记正在渗出血珠，组成一个诡异的符号——和奶奶临终前在他襁褓上绣的纹样一模一样。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在祖宅地窖里吊死的那个雨夜，棺材板上也刻着同样的符号。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物流系统提示他有个待签收的包裹。发件人地址栏是一串乱码，但包裹照片上分明是昨夜那个青铜铃铛，铃舌处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雨又下起来了。

沈默站在派出所屋檐下，雨帘中路灯滋啦闪烁。他划开手机屏幕的裂痕，物流地图显示包裹就在三条街外的菜鸟驿站。拇指悬在"拒收"选项时，腕间灼痕突然钻出条血线——那个神秘符号正沿着静脉游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