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微信里那张Excel表格，空调外机嗡嗡的震动声突然变得特别吵。表格最底下标红的数字刺得眼睛疼：1,370,418.00。

"远哥？你手机要捏碎了。"实习生小王端着咖啡凑过来，"哟，这预算表够详细的，连司仪团队都分了三档......"

我啪地锁上屏幕，喉咙发紧："客户婚庆方案。"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心虚。五分钟前，小满在微信里发来这个文件，还特意加了句：「这是最低标准哦」。我们恋爱六年，她上周刚过完25岁生日。

手机在掌心震动，置顶对话框跳出来：「晚上七点，云境西餐厅」

这是我们六年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时候她穿着39块包邮的碎花裙，站在餐厅门口对照美团优惠券。现在那家店一块牛排够我三天饭钱。

推开玻璃门时，小满正在补口红。她新烫的卷发垂在香奈儿外套上，桌上的爱马仕包包是我没见过的款式。服务员端来气泡水，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晃得我眯起眼。

"解释一下？"我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

她抿了口柠檬水，睫毛膏刷得太浓，在眼下晕出小片阴影："记得吗？大三那年你给我过生日，在操场摆了137根蜡烛。"

"所以现在要137万？"我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婚纱定制28万？酒席每桌8888？你当我是印钞机？"

刀叉撞在瓷盘上发出脆响。邻桌穿貂皮的大妈斜眼看过来，小满突然笑出声："急什么呀，我现在是区域总监了。"涂着裸色甲油的脚从高跟鞋里溜出来，蹭着我的牛仔裤，"婚礼钱我出六成，剩下四成......"她手机屏幕亮起来，锁屏是我俩在迪士尼的合影，"下周陪我去卡地亚挑对戒？"

回家路上她一直在回微信，车载香薰混着她新换的迪奥香水，甜得发齁。等红灯时我瞥见后视镜，她新做的美甲正在屏幕上飞快打字，荧光映得瞳孔发绿。

浴室水声响起时，我鬼使神差地摸进她通勤包。夹层里掉出张POS单：上周三下午三点二十分，丽思卡尔顿酒店消费58800元。那天她说要去总部开季度会议。

抽屉里的备用苹果手机突然震动，锁屏是我们去年在玉龙雪山的合影。密码还是我生日，微信小号里躺着个叫"陈先生"的人，最新消息是二十分钟前：「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带好U盘」

花洒声停了。我迅速截屏发到自己旧手机，删除记录时手指发抖。当浴室门推开时，我正靠在床头刷抖音，小满湿漉漉的头发滴在我睡衣上。

"老公，"她带着海蓝之谜面霜的味道凑过来，"我们要个星空顶的婚车好不好？"

周三下午三点零七分，我在公司厕所隔间里刷新着车辆定位APP。屏幕上的红色光标正沿着朝阳北路移动，最终停在国贸三期地下车库。这是小满车上装的GPS，上个月她说总感觉被人跟踪，我亲手给她安的。

"林哥，三组那个车险理赔......"同事老张敲着隔间门。

我按下冲水键，手机贴着耳朵往外走："老婆发烧了，我得去趟医院。"电梯镜面映出我发青的眼圈，领带还是小满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地铁十号线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西装蹭到旁边大姐的糖炒栗子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