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碾过城市天际线时，急诊科的自动门正吐出第23位患者。林小满蜷缩在候诊区最末端的塑料椅上，湿透的牛仔裤紧贴着膝盖擦伤处，每次呼吸都带起铁锈味的血腥气。她第7次按压肘窝渗血的棉球，看见电子钟红色数字从23:59跳成00:00，金属表盘边缘的钚元素半衰期计时器悄然归零——这是十年前核泄漏纪念版腕表的特有功能。"让一让！"护士推着转运床冲过积水的地面，车轮在瓷砖上划出断续的暗痕，某个瞬间竟扭曲成DNA双螺旋状，又被后续的平车碾成破碎的碱基对。林小满抱紧印有"慈心医院生物样本专用"荧光水印的牛皮纸袋往后躲，幽蓝的光斑在她指缝间明明灭灭，像极了七年前核电站泄漏时天空的色泽。消毒水味突然被雨水气息冲淡，有白大褂衣角掠过她手背。顾医生说话时没抬头，湿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纸面晕开成染色体图谱，"没家属陪同？"他的腕表链反光刺得林小满眯起眼，内侧的辐射标志正从橙黄褪为暗红。当钢笔坠地的脆响与监护仪警报同时炸开，林小满在俯身刹那看清地砖缝隙嵌着半片破碎的培养基玻片。输液管缠住听诊器的瞬间，她腕部传来熟悉的束缚感——那些包围核电站的牵牛花藤，正是这样在放射性污水里异变成食肉植物的。顾医生单膝跪地时，白大褂上的荧光污渍显现出X光片上的骨密度异常图案。"按呼叫铃时举高这个。"缺角的蓝色笔帽被塞进她掌心，月牙形缺口边缘的暗褐色痕迹，像是有人长期用指甲抠挖形成的病理特征。林小满摩挲着内侧"慈心2017"的刻痕，忽然听见外婆的民谣混在雨声里："瓦檐水穿石眼..."，监护仪的滴答声正与童年雨滴计数精确重合。窗外第9滴雨水坠落时，输液泵的机械臂在墙面投出节肢动物般的影子。林小满凝视顾医生后腰白大褂皱褶里的枯叶，叶脉在生物试剂荧光中呈现出线粒体DNA的环状结构——与她在基因检测报告上见过的异常图谱一模一样。

住院部早餐车的轱辘声碾过第五块松动地砖时，林小满正对着雾蒙蒙的窗户练习深呼吸。夜班护士的交接手册摊在护理车上，墨迹未干的"312床"字样旁画着个小狗爪印。"该抽血了。"采血管碰撞声在清晨格外清脆。顾医生食指关节叩响床栏的节奏，与走廊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形成奇妙共振。他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中间，露出银色表盘边缘的磨损痕迹。林小满把胳膊藏进被子里，"昨天抽了七管。"她数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斑，"护士说我的静脉像捉迷藏。""所以今天换游戏规则。"他从器械盘拿起止血带，橡胶管在指间绕出蝴蝶结形状，"闭眼数十个数。"消毒棉球擦过皮肤的凉意突然变成温热触感。林小满睁眼时看见他用手捂着酒精棉，白大褂口袋边缘露出半截波板糖包装纸，"这是...？""实习生落下的。"他拇指压住她手背突起的静脉，采血针斜面在晨光里转出虹彩，"现在开始数质数。"针尖刺入的瞬间，早班护士推着治疗车撞开了门。顾医生手腕微偏，血珠精准落进采血管底部。林小满盯着他随呼吸起伏的肩线，数到第13个质数时，发现他左侧锁骨下方有处淡褐色旧疤，形状像被揉皱的银杏叶。"凝血时间正常。"他撕胶布的动作忽然停滞。林小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自己病号服领口处滑出的红绳上，系着枚布满划痕的铜钥匙。监护仪突然响起血压预警，顾医生的钢笔在记录单上划出突兀折线。他伸手调整袖带时，听诊器金属头擦过她锁骨处的钥匙，"这挂坠...""老家阁楼的。"林小满把钥匙塞回衣领，冰凉的铜质贴着她胸口的旧伤疤，"火灾后就打不开了。"窗外传来器械车翻倒的巨响，顾医生扶正输液架的动作比平时快了0.3秒。他白大褂衣角扫过床头的玻璃药瓶，折射在墙上的光斑恰好罩住林小满的右手。午后三点十七分，阳光穿过消防通道的格栅窗，在走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林小满数着顾医生皮鞋叩地的回声转过第七个弯时，突然听见库房方向传来熟悉的钥匙转动声。备用电源间的铁门吱呀开启，尘雾在光束中翻涌如海。她看着顾医生背影消失在门内，白大褂下摆掠过成堆的旧病历箱，最上面那本封皮印着褪色的"慈心儿童医院"字样。"需要帮忙吗？"林小满的石膏鞋尖卡住将合的门缝。顾医生握着档案袋的手指骤然收紧，牛皮纸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脆响。他转身时眼镜链扫过她腕间的住院手环，金属凉意顺着血管爬上心口。阴影中传来老式打印机启动的嗡鸣，林小满数到第27声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