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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是只被长矛贯穿的独眼——这象征着异端裁判所最隐秘的"涤罪之眼"部门。罗杰用银质拆信刀划开羊皮纸时,刀刃突然在第七道纤维处卡住,仿佛有无数透明丝线从纸面渗出缠绕刀身。
"以圣父、圣子及禁锢万物之灵的名义..."他诵读驱魔祷文,将苦艾酒喷洒在信笺边缘。干涸的血迹遇酒复活,在纸面蜿蜒成微型的人体脉络图,那些血管最终汇聚成巴黎圣母院的平面图。当他的目光触及图纸中殿位置时,耳畔突然响起数百人的集体呻吟。
这是份本该被销毁的1342年审讯记录残卷:
"受审者自称目睹'由图书馆构成的神明',其皮肤不断剥落写满预言的纸页...在第十二次烙刑后,异端开始用腓尼基语倒诵《诗篇》..."
罗杰的指尖在"倒诵"一词上停顿,羊皮纸突然变得滚烫。那些字母化作黑蚁爬向手腕,他立即用圣油灯灼烧纸面,焦糊味中浮现出当年审讯室的场景:三名戴铁面具的司铎按住受审者,后者开裂的头颅内伸出章鱼触须状的神经束,正在吸食司铎们眼眶中涌出的知识...
"注入两百克水银后,异端突然用十二种语言背诵《死灵之书》第731章..."
读到此处时,壁炉的火光突然扭曲成三张人脸。罗杰认出其中一位是现任里昂大主教若弗鲁瓦,但档案记载此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死于麻风病。火焰中的主教们同步开口,声音如同生锈的铰链:"求知欲是通往深渊的滑梯..."
突然,信纸边缘的焦痕如瘟疫蔓延,罗杰将其投入铜火盆的瞬间,火舌窜起三英尺高。跃动的焰心中浮现出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举着黄铜油灯穿过修道院地牢,铁链摩擦声与雷鸣交织成地狱交响曲。发狂的导师被七条镶圣髑的锁链捆在石椅上,头骨因颅内压力隆起成尖锥状。
"银钥匙转动时,不要相信任何有影子的东西!"老人嘶吼着,眼眶内生长的水晶簇刺破眼皮,"他们在月亮背面篆刻伪史..."
当时的罗杰以为这只是疯言乱语,此刻却浑身发冷——导师破裂的太阳穴处,正渗出与现今死者相同质地的晶体。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记忆中的拘束面具内侧,隐约可见教皇宫特有的鸢尾花纹章。
地下档案库的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回声在螺旋阶梯间碰撞出诡异的和声。罗杰用七枚纯银钉将尸体分布图固定在橡木桌上,每枚银钉都刺穿地图上的大教堂位置。当最后一枚钉入耶路撒冷坐标时,铜烛台上的蜡烛突然集体,流淌倾斜的蜡油在地面拼出希伯来文"缺口"。
"原来如此..."罗杰的手指抚过自动形成的星轨图案。十二具尸体构成的黄道带中,缺失的第九宫正指向圣维特大教堂——那里存放的圣骸布传说浸透耶稣之血,但更隐秘的传闻说那是伊甸园东门帷幕的碎片。
他突然起身撞翻墨水瓶,漆黑的液体在羊皮纸上蔓延成教皇克莱芒六世的侧脸。画像的嘴唇开合,吐出带着回音的话语:"他们在用瘟疫制造认知缺口,当死亡率达到三分之一时..." 未尽的语句被突然涌出的水蛭群切断,这些生物在地面组成不断变幻的几何图形。
罗杰抓起镀银十字架按向水蛭,它们却化作沥青渗入石缝。墙上的殉道者壁画开始滴落彩色黏液,圣塞巴斯蒂安身上的箭矢自动转向,齐齐对准他心脏的位置。书架上的《教会法大全》突然自动翻页,每张纸都浮现出他不同年龄段的肖像,最终在1345年3月的页面停滞——那正是他开始调查"昂热镇集体癫狂事件"的日期。
"叩、叩"
石墙传来规律的敲击声,罗杰用摩尔斯电码节奏回应后,暗门滑开。黑衣修士递来沾满墓土的信筒,筒身用处女脐血写着"仅启于天蝎宫主位之夜"。当他用导师遗留的齿刃钥匙破封时,信纸突然释放出压抑十年的尖叫,整张羊皮纸化作人脸皮膜贴合在他右手。
"涤罪之眼宣判你有罪!"皮膜上的嘴部开合,声音正是三年前死于狱中的异端裁判官,"第九具尸体将出现在..." 话音未落,皮膜突然自燃,灰烬中残留的半句话在地面滚动:"...当钟表匠的瞳孔映出倒立冠冕..."
罗杰冲向观测台,透过黄铜望远镜看向教皇宫。月光下的穹顶闪烁着反常的珍珠光泽,十二扇彩窗投射出的光影在地面组成逆卡巴拉树。更可怕的是,教皇寝宫的窗户上,克莱芒六世的影子正呈现三头六臂的异形姿态,手中握着的不是权杖,而是某种多关节的骨质仪器。
他跌坐在石凳上,怀表机芯的滴答声突然放大百倍。在齿轮咬合的间隙,他听见了这座城市的心跳——那是由葬礼钟声、临终喘息和地下水流共同谱写的安魂曲。而当第二乐章响起时,所有声音都扭曲成同一个短语:
"黄衣之下,万王非王。"
停尸房弥漫着熟石灰与腐败血肉混合的甜腻气息,罗杰用纯银手术刀划开最新受害者的头皮。当颞骨被撬开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