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铜镜惊魂

民国十二年霜降这日，林秋棠踩着满地枯叶踏进了雾隐村。

山道两旁的枫树红得像是浸了血，风过时簌簌作响的叶片间，隐约可见远处青灰色屋檐上蹲着的石貔貅，正用空洞的眼窝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姑娘，这地界儿可不兴生人留宿。" 赶驴的老汉在村口就卸了她的藤箱，布满裂痕的指尖在铜烟锅上敲了敲。

林秋棠摸出两枚银角子塞过去，却见对方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浑浊的眼珠直往她身后瞟。

"您见过我父亲吗？"她掏出怀里的老相片，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圆框眼镜，站在挂着"林氏医馆"匾额的门前，"他上月来信说在村里收了面古镜......"

"作孽哟！"老汉突然怪叫一声，鞭子狠狠抽在驴屁股上。受惊的驴子扬起四蹄冲进薄雾里，独留林秋棠站在刻着"雾隐"二字的青石碑前，看着石碑背面密密麻麻的划痕——那像是无数指甲抓挠留下的印记。

暮色四合时，她终于找到了父亲信中所说的老宅。门环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却不见铜锁。推门的刹那，霉味混着某种腥甜扑面而来，堂屋正中八仙桌上的白瓷碗里，半碗清水正泛着诡异的涟漪。

"叮——" 铜铃声从二楼传来。林秋棠攥紧手电筒，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阁楼门缝里渗出的光忽明忽暗，推开门时，她看见满墙悬挂的铜镜。那些镜面蒙着蛛网，却在手电光扫过的瞬间，映出无数张苍白的人脸。

"阿爹？"她颤抖着伸手去碰最近的一面菱花镜。镜中倒影突然咧开猩红的嘴，整面墙的铜镜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框上的铜锈簌簌而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符咒。 "砰！" 身后木窗轰然洞开，阴风卷着纸钱扑进来。

林秋棠转身时手电筒照到对面屋檐，一个穿绛红嫁衣的身影正垂着双臂立在飞檐上，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布满青斑的脸。 "哗啦——" 所有铜镜应声而碎。等林秋棠再睁眼时，阁楼已空无一物，唯有满地碎片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笺。她捡起来就着月光细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分明是父亲的笔迹，可落款日期竟是宣统三年！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家丫头？"苍老的声音裹着痰音，"这宅子住不得人呐。"穿靛蓝布衫的老妪提着白灯笼立在院中，灯罩上墨迹淋漓地写着"奠"字。她枯树皮似的脸在幽光里忽明忽暗："二十年前镜妖作祟，你爹非要刨根问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老妪手中灯笼"啪"地熄灭，林秋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夹杂着细碎的、指甲刮擦镜面的声响。

第二章 双面神像

浓雾里飘来檀香混着腐肉的气味，林秋棠跟着老妪深一脚浅一脚往祠堂跑。青石板缝里黏着湿漉漉的纸钱，每跑几步就能踩到某种滑腻的东西——那是暗红色苔藓，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般的光泽。

祠堂门前的石狮子歪着嘴，龇出的獠牙上挂着半截红绸。老妪的白灯笼突然爆出幽绿火光，照见门楣上七道深深刻痕，每道刻痕里都嵌着破碎的铜镜残片。

"镜妖要索命了..."老妪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枯爪猛地拽住林秋棠手腕，"当年就是用这招魂镜镇着——"

话音未落，祠堂里传来重物坠地声。林秋棠甩开老妪冲进去，手电筒光柱扫过供桌时，看见满地滚动的牌位。朱漆剥落的匾额上，"祖德流芳"四个金字正在淌血，血珠顺着翘起的金箔边缘，滴落在她颤抖的鞋尖。

"哗啦——"

幔帐后传来锁链拖拽声。林秋棠攥着从阁楼捡到的黄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