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挑开绣着八卦图的帐幔。烛火倏地变成青紫色，照亮三尊布满裂纹的泥塑神像。中间那尊尤为诡异——正面是慈眉善目的菩萨相，后脑勺却雕着青面獠牙的恶鬼脸，恶鬼手中托着的铜镜碎片正反射着妖异的红光。

"别看镜子！"老妪的尖叫从背后传来。林秋棠感觉后颈发凉，铜镜碎片里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那些手印像活物般蠕动着，在镜面拖出蜿蜒的血痕，渐渐拼凑成四个字：血债血偿。

祠堂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死人了！井里又死人了！"

林秋棠赶到村东古井时，井栏上已经缠满浸过黑狗血的麻绳。举着火把的村民们自动让开条道，她看见井口卡着具男尸——尸体面朝下趴着，双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扭曲，十指深深抠进青石井壁，仿佛死前正拼命往外爬。

"是王货郎。"穿绸衫的村长用烟杆挑开尸体衣领，后颈处赫然有个铜钱大小的血洞，"第七个了，都是这个位置..."他突然转头盯着林秋棠，"你爹上月回来，也问过这口井的事。"

林秋棠倒退半步，井水倒映的火光里忽然闪过父亲的面容。那影子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个梳着堕马髻的女人，湿漉漉的头发像水草般在井底飘荡。她惊叫出声时，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暗红井水咕嘟嘟漫过青石井沿。

"按住他！"村长抄起桃木钉就往尸体天灵盖扎。四个壮汉刚碰到尸身就惨叫着缩手——王货郎后背的棉袄不知何时鼓出个人形轮廓，隔着布料能看到清晰的五指印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是镜妖借尸！"老妪突然将白灯笼掷入井中。灯笼遇水竟燃起碧绿磷火，火光中浮现出无数镜面碎片，每片镜子里都映着穿嫁衣的女人。那女人缓缓抬起泡胀的手，井水突然化作血浪喷涌而出。

林秋棠被人拽着往后拖时，瞥见王货郎的尸首正被血水托着立起来。那张青紫的脸突然转向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沾着水藻的牙齿："林姑娘，你爹在镜子里等你呢..."

第三章 井底残镜

雨是后半夜下起来的。林秋棠蜷缩在老宅的雕花拔步床上，听着瓦片被雨滴敲出细密的鼓点。潮湿的霉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胭脂香，她突然想起白日里王货郎尸体泡胀的手指——那指甲缝里分明嵌着同样的朱红色。

"嗒。"

窗棂轻响。林秋棠攥紧从祠堂顺来的铜镜碎片，镜缘雕着的饕餮纹硌得掌心生疼。借着闪电的刹那白光，她看见纸窗上映着个梳堕马髻的侧影，发间金步摇随着雨势轻轻摇晃。

"谁？"

铜镜碎片猛地发烫，窗纸上的人影突然裂成七道重影。林秋棠翻身下床时踢翻了炭盆，扬起的灰烬里竟飘着未烧尽的纸钱。门轴吱呀转动的瞬间，她看见门槛外摆着双三寸金莲绣鞋，猩红鞋面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花蕊处缀着的珍珠正往下滴着黑水。

雨幕中传来凄厉的猫叫。林秋棠抄起油纸伞冲进雨里，绣鞋却在触及雨水的刹那化作青烟。她跟着时隐时现的珍珠光泽往村西跑，布鞋陷进烂泥时才发现这是通往古井的路。

井边已经围了十几个村民。村长正指挥人用麻绳捆住王货郎的尸首，八个壮汉拽着浸透黑狗血的渔网，网中尸体不断凸起人形鼓包。林秋棠注意到井沿青石上新增了几道抓痕，与她家石碑背面的痕迹如出一辙。

"捞到了！"

井底突然传来闷响。两个浑身湿透的汉子拽着麻绳往上拉，绳端拴着半面锈迹斑斑的铜镜。镜背雕着半幅龙凤呈祥纹，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林秋棠呼吸一滞——这纹样与父亲信中描写的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