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室弥漫着苦杏仁味的熏香,无影灯在苏晚手背照出青紫色的血管。顾南舟的白大褂下摆掠过金属器械台,发出类似观测站通风管道的嗡鸣。她盯着他胸前微微反光的工牌,突然开口:"顾医生以前在城南工作过?"
手术剪落在托盘上的脆响格外清晰。顾南舟转身时,白大褂内侧露出半枚锈蚀的旧工号牌,边缘还沾着深蓝色的海洋观测站标志漆。
"海洋研究所旧址的玉兰树,"苏晚撑起上半身,输液管在空气中划出透明弧线,"开花时像不像裹尸布?"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她看清顾南舟瞳孔骤缩的瞬间。他手中的病历本被笔尖戳出细小孔洞,洇开的墨迹像极了当年父亲白大褂上扩散的血渍。
"苏小姐出现幻觉的频率..."他重新戴上医用橡胶手套的声响格外刺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金属触感贴上太阳穴时,苏晚在诊疗镜的倒影里看见他手背凸起的青筋。那些淡蓝色的血管沿着小臂蜿蜒向上,最终消失在卷起的袖口深处——那里隐约露出半截浪花纹身,与她腕间的疤痕惊人相似。
"每次下雨的时候,"她盯着他领口晃动的银链,"都能听见父亲在海底敲击声呐仪的声音。"
顾南舟记录的手突然顿住。钢笔尖在"PTSD伴随幻听"的诊断栏上晕开大团墨渍,像极了坠江那夜在雷达屏上扩散的噪波。他脖颈处的银链随呼吸起伏,吊坠轮廓隔着衬衫顶出细小的凸起,苏晚几乎能想象到金属表面刻着的"观测站07"编号——和父亲遗物盒里那枚被熔毁的钥匙如出一辙。
"我们会用EMDR疗法逐步脱敏。"他将镇定剂推入输液管时,袖口滑落的腕表显示着23:17。这个时间让苏晚想起火灾当晚的值班日志,父亲用红笔圈出的交班时刻正泛着同样的荧光。
药液带来的昏沉中,她听见金属柜门开合的轻响。顾南舟似乎在翻找什么,塑料包装纸的摩擦声与记忆深处某种声响重叠——是父亲每次出海前,往防水袋里塞观测日志的声响。
"顾医生..."她努力对抗着席卷而来的睡意,"你身上有海雾将散的味道。"
百叶窗缝隙漏进的月光突然被遮挡。顾南舟俯身调整输液速率的瞬间,苏晚看见他后颈处细小的疤痕,形状像极了被酸液腐蚀的卫星接收器残片。七年前她在燃烧的档案室里见过同样的伤痕,印在某个被烧去姓名的研究员颈侧照片上。
"这是医用除菌皂的气味。"他抬手关掉顶灯的动作有些仓促,阴影中银链的幽光却更清晰了,"睡吧,等暴雨停了..."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画面,是顾南舟站在监控屏幕前的侧影。他手中转动的钢笔尖端泛着诡异的暗红色,笔帽处嵌着的微型透镜,与父亲那支永远别在胸口的万用测绘笔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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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苏晚在消毒水味中惊醒时,发现枕边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