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沾酒的手

田九娃蹲在自家修车铺门口剥蒜，机油味里混着糖蒜坛子的酸气。手机在牛仔裤兜震了三次他才听见，是妹妹晓梅发来的语音："哥，强子说今晚在他家大棚烧烤，让你把电瓶炉捎过去。"

夕阳把三轮车斗里的废轮胎晒出胶皮味，田九娃瞥见车把上挂着的平安符——那是去年晓梅在庙里求的，红绳都褪成了粉白色。他扯着嗓子朝屋里喊："爸！我去强子家搭把手！"

"把礼金带上！"老爹从发动机堆里探出头，沾着黑油的手递过来皱巴巴的信封，"三百块，记咱家账上。"

杨家的蔬菜大棚新换了LED补光灯，照得青椒叶泛着冷白。田九娃猫腰钻进塑料帘子时，正好看见艾明达在给羊肉串刷酱。这位发小穿着淘宝买的假北面冲锋衣，手腕上那串崖柏珠子随着动作晃荡——去年他倒腾山货赚了点钱，成了村里最早用上智能机的人。

"九哥来啦？"杨一强拎着燕京啤酒迎上来，眼镜片上还沾着大棚的水雾。他指间夹着根没点的黄鹤楼，那是准备散给长辈的，"晓梅在里屋拌凉菜呢。"

田九娃望着塑料布上晃动的影子。他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针织衫，城里打工的姑娘们最近都这么穿。上个月订婚宴，杨一强他妈当着全村人给晓梅戴上金镯子时，镯子和她腕上的小米手环撞出清脆的响。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开春的菌包生意。艾明达扯开领口，露出淘宝爆款的貔貅吊坠："要我说就该搞直播带货，昨儿个我刷到个网红......"

"喝酒喝酒！"杨一强突然举起酒杯，精酿啤酒的泡沫溢到他腕间的卡西欧表带上。田九娃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在桌布上反复摩挲——那里本该戴着订婚戒指的。

晓梅端着拍黄瓜进来时，艾明达正讲到他在县城KTV见着网红的事。田九娃看见妹妹的耳垂微微发红，她新打的耳洞还没拆下防过敏的塑料棒。

"尝尝这个。"晓梅把一次性筷子在围裙上擦了擦，夹给艾明达的黄瓜片上沾着蒜泥。杨一强突然起身去调电烤炉，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在洗褪色的牛仔裤上。

田九娃是被大棚外的狗叫吵醒的。他摸到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微信有十三条未读消息，家族群里的视频封面是晃动的镜头，标题写着"抓奸现场"。

他踩着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