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用橡皮擦去错误线条时，吊扇将锦婷的草稿纸吹落。他俯身去捡，看见满纸的"M.L."字母以函数曲线相连，在纸角蜷缩成毛线团的形状。那些字母的尾巴上粘着细小的栀子花瓣，像被定格的蝴蝶。

　　"那是......"暮离刚抬头就撞上锦婷慌乱的眼神。她的橡皮擦滚到桌底，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发丝相缠的瞬间，图书管理员重重咳嗽，惊飞了窗外合欢树上的麻雀。

　　蝉鸣复又响起时，暮离发现自己的竞赛题本里夹着张电影票根。褪色的日期是上周三，正是他谎称感冒请假的那天。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影院座位号，恰好是他们学号的相加。

　　午后，锦婷起身去还书时，暮离看见她后颈粘着片蝉翼。那层透明的薄膜在她皮肤上颤动，让他想起被暴雨打湿的栀子花瓣。当她的裙摆扫过书架间隙，整排书脊突然折射出彩虹——是窗玻璃上的水痕未干。

　　"你要的《时间简史》。"锦婷把砖头厚的书放在他面前，书签绳上串着褪色的相思豆。暮离翻开第137页，发现霍金讨论时空曲率的段落旁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脚下蜿蜒的星轨恰好构成"M+L"的公式。

　　陈敏的香水味比人先到。她砰地把《时尚芭莎》摔在桌上，镶水钻的手机链扫过暮离的手背："装模作样。"锦婷的睫毛颤了颤，铅笔在《飞鸟集》上戳出小洞，像被虫蛀的月亮。

　　暮离突然站起来。他的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鸣叫，整排书架都在震动。陈敏的杂志滑到地上，内页模特的眼睛被咖啡渍洇成黑洞。锦婷伸手去扶摇摇欲坠的书堆，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相思豆弹跳着滚进古籍区的阴影里。

　　他们跪在地上寻找时，暮离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锦婷泛红的眼眶。在《本草纲目》与《梦溪笔谈》的夹缝里，那颗红豆静静躺在泛黄的借书卡上。卡片记录着五年前的某个雨天，有人借阅过《植物图鉴》，在栀子花章节折过页。

　　"找到了。"锦婷的指尖刚触到红豆，整栋楼突然停电。黑暗中有书册坠地的闷响，暮离的手肘撞上书架，古籍区的尘埃簌簌落满肩头。锦婷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别动。"

　　当备用灯亮起时，暮离发现自己正抓着锦婷的手腕。她的脉搏在指尖下疯狂跳动，像困在玻璃罩里的蜂鸟。陈敏的嗤笑从远处传来："真是演不腻的偶像剧。"

　　雷雨突然而至，暮离在储物柜发现被雨淋湿的纸袋，里面装着烘干过的校服外套。他认出这是暴雨那天借给锦婷的，如今散发着陌生的柔顺剂香气。口袋里有颗玻璃纸折的星星，拆开后是张字条："辅助线应该连接BD中点。"

　　蝉声在雨后格外嘹亮。暮离骑车经过花店时，看见锦婷正在挑拣过季的栀子花。老板娘把残花装进黑色塑料袋，她却偷偷把最完整的那朵夹进笔记本。暮离的刹车声惊动了她，花瓣飘落水洼时，他看清那本子封皮上印着"M.L.竞赛特训"的字样。

　　周五的物理实验课，暮离故意弄混电路元件。当锦婷过来帮忙时，他指着示波器上的波形说："这像不像你画在作业本上的函数曲线？"示波器突然爆出火花，烧焦的味道里，锦婷飞快缩回的手背蹭过他发烫的耳尖。

　　放学后的图书馆，暮离在常坐的位置发现罐星星糖。283颗浅绿糖果在玻璃罐里闪烁，正好是他们相识以来的天数。罐底压着张泛黄的借书卡，五年前的借阅者签名栏里，稚嫩的"林锦婷"三个字旁画着朵歪扭的栀子花。

　　蝉鸣在此刻达到顶点。暮离打开最顶层的糖纸，发现里面裹着片真正的栀子花瓣。突然响起的闭馆铃声中，他看见锦婷站在古籍区窗前，把新鲜的栀子花夹进那本《时间简史》。她的身影被夕阳镶上金边，像枚即将被岁月风干的书签。

　　当夜，暴雨倾盆。暮离在解竞赛题时，发现每个正确步骤旁都浮现出铅笔画的栀子。凌晨三点，他鬼使神差地翻开那本《植物图鉴》，在借书卡背面看见新鲜的墨迹："有些花明知开在错季，仍要绽放。"

　　周一清晨，暮离的课桌里躺着带露水的栀子花枝。锦婷的作业本意外地放在讲台最显眼处，最后一题空白处画着两个小人共撑的伞，伞面上写满质数——全是他们相遇以来的日期。陈敏分发作业时故意跳过这本，暮离却当着全班的面将它轻轻放回右侧第二个抽屉。

　　第五章：暴雨警报

　　暮离数到第七滴冷凝水坠入烧杯时，实验室的荧光灯开始频闪。窗外香樟树狂乱舞动的影子投在试剂架上，像群魔乱舞的鬼魅。台风裹挟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他忽然想起早晨广播里女播音员机械的警告："今日降水量将突破近十年同期极值。"

　　烧杯里的硫酸铜溶液泛起诡异涟漪，暮离第三次校准失败。他摘下手套擦拭镜片，雾气却从门缝漫进来——走廊已成水帘洞。这时他才想起，最后离开的同学锁门时带走了备用伞。

　　惊雷劈开天际的刹那，门锁传来细微响动。暮离回头看见锦婷浑身滴水的模样：浅绿色校服紧贴肌肤，马尾辫散成海藻般的发绺，怀里紧抱的塑料袋正往下渗着水痕。

　　"张老师说你可能..."她打了个喷嚏，雨水顺着睫毛滚落，"没带伞。"

　　暮离接过塑料袋，作业纸包裹的伞柄还带着体温。纸张被雨水浸透，显出背面用铅笔画的微笑太阳，嘴角弧度与上周她夹在他作业本里的便签如出一辙。

　　"你疯了？"暮离扯下实验服想给她披上，却在触到她肩头时触电般缩手。锦婷的锁骨处粘着片栀子花瓣，在幽蓝的应急灯下白得刺眼。他忽然想起上周路过花店，老板娘正把过季的残花倒进垃圾桶。

　　锦婷退后半步撞到试剂架，玻璃器皿相碰的脆响惊醒了休眠的排风扇。暮离的手僵在半空，看见她校牌照片边角卷起，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抚平。这个动作惊飞了窗外避雨的麻雀，也惊落了锦婷藏在口袋里的薄荷糖。

　　他们蹲下捡糖时，暮离发现那颗浅绿色糖果裹着去年的栀子花糖纸。锦婷的橡皮擦从笔盒滑出，刻成栀子花形状的痕迹让他想起暴雨夜抢救的小奶猫——都带着不合时宜的倔强。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