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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未眠时 暮徒 2348 2025-02-18 09:28

  

第一章:倒春寒

暮离的自动铅笔芯第三次折断时,前排传来作业本摔在课桌上的闷响。粉笔灰被震得腾空而起,在早春稀薄的阳光里浮浮沉沉,像一群困在玻璃罐中的萤火虫。

"锦婷,这周第三次了。"数学课代表陈敏抱着胳膊,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随着她的冷笑颤动,"全班就你的作业本永远在讲台抽屉里迷路?"

坐在第三排的女生缓缓站起身,浅蓝色校服外套被椅背蹭出几道褶皱。暮离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每天早读时,这个女生总会从印着栀子花的纸巾包里抽纸擦眼镜。那些纸巾的香气能飘到最后一排,混着晨光里翻飞的粉笔灰,让他解函数题时总忍不住打喷嚏。

"我真的交了的......"锦婷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手指攥住校服下摆,布料在她指缝间皱成苍白的涟漪。作业本边角卷得像凋萎的花瓣,封皮上用铅笔写的名字已经被蹭得模糊不清。

暮离的视线扫过她颤抖的肩线,落在自己草稿纸上未完成的压轴题。抛物线在坐标系里划出冷硬的弧度,他突然想起昨天放学时的场景——空荡荡的教室里,最后一抹夕阳正从锦婷的课桌上撤退。她蹲在讲台前,把作业本小心翼翼塞进右侧第二个抽屉的最深处,仿佛在掩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铅笔芯"啪"地戳破草稿纸,在木质桌面上留下漆黑的星点。等暮离意识到自己已经站起来时,全班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后排几个男生发出暧昧的嘘声,有人用橡皮砸中他的后颈。

"我作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粉笔灰钻进鼻腔引发细微的痒,"昨天放学后,锦婷确实把作业本放在讲台右侧第二个抽屉。"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新芽舒展的声音。物理课代表张浩突然举手:"老师,我昨天锁门前检查过那个抽屉,里面只有上周的废试卷。"

暮离感觉耳后开始发烫,余光瞥见锦婷正转头看他。少女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却遮不住眼底晃动的光斑。他猛地抬高音量:"可能被其他作业本盖住了,现在去找肯定还在。"

"行了都坐下。"数学老师用三角板敲敲黑板,"陈敏下课再去确认一次,继续看这道动点问题......"

暮离重重跌回座位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死死抠着桌沿。木刺扎进掌心,疼痛却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开学两个月来第一次完整地说出"锦婷"这个名字。那些在唇齿间徘徊过无数次的音节,真正吐出来时竟带着栀子花的清甜。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暮离抓起水杯冲向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冷水划过喉管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锦婷抱着一摞作业本从他身边经过,发梢扫过他发烫的手背,像是三月微雨拂过初绽的玉兰。

"谢谢。"她的声音比羽毛还轻,却让暮离呛了满口水。等他抹着嘴角抬头时,只看见浅蓝色校服消失在楼梯拐角,空气中残留的栀子花香缠住他狂跳的心脏。

午后的数学随堂测试,暮离破天荒地在最后一道大题卡住。坐标系里的抛物线突然扭曲成锦婷眼镜框的轮廓,他烦躁地转着铅笔,直到监考老师敲他桌子才惊觉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交卷时他瞥见前排的锦婷正在橡皮屑上画着什么,细碎的发丝垂在颈侧,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

放学时暮离故意磨蹭到值日生开始扫地。夕阳把讲台抽屉染成蜂蜜色,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向右侧第二个抽屉。指尖触到冰凉的订书钉时,身后突然传来陈敏的嗤笑:"大学霸在找什么?该不会要帮人伪造作业本吧?"

暮离猛地缩回手,铅笔盒"哐当"摔在地上。陈敏踩着粉色运动鞋逼近,草莓挂饰在书包链子上叮当作响:"早上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注意她放作业本?该不会......"

"让开。"暮离抓起书包撞开她,却在门口撞见抱着美术工具的锦婷。画纸从她臂弯间滑落,飘到他脚边的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空荡荡的教室,阳光穿过窗棂投在讲台上,右侧第二个抽屉微微敞开,像沉默的嘴巴。

锦婷蹲下身抢画纸时,暮离看见她后颈粘着片栀子花瓣。这个季节本不该有栀子花,他却突然想起上周路过花店时,老板娘正把过季的残花装进黑色垃圾袋。那些蔫黄的花瓣躺在污水里,和眼前这片雪白形成刺眼的对比。

"那是......"暮离刚开口就被尖锐的哨声打断。体育老师站在走廊尽头大吼:"锁门了!最后走的关灯!"

锦婷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画纸"哗啦"散了一地。暮离弯腰帮她捡拾时,发现每张画上都重复着相同的场景:不同角度的教室,永远聚焦在讲台右侧的抽屉。有张画甚至详细描绘了抽屉里层叠的作业本,最底下那本封皮上模糊的"锦"字,像藏在贝壳深处的珍珠。

"你每天都最后走?"暮离把画纸递过去时,指尖擦过她冰凉的腕骨。锦婷迅速后退半步,眼镜片反射着走廊顶灯的白光:"我...我要负责检查门窗。"

暮离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陈敏夸张的咳嗽声。他看着锦婷逃也似的跑向楼梯口,浅蓝色校服被穿堂风鼓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暮色里。锁门时他特意检查了右侧第二个抽屉,果然在最底层摸到带着折痕的作业本。封皮上的"初三(2)班 林锦婷"被橡皮擦改过多次,最后那个"婷"字几乎要破纸而出。

当晚写作业时,暮离的自动铅笔芯又断了三次。数学卷子上的抛物线始终画不圆润,他烦躁地扯下草稿纸,却从夹缝里飘出片干枯的栀子花瓣。花瓣边缘已经发褐,却仍固执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想起清晨薄雾里,锦婷擦拭镜片时弯曲的脖颈。

第二天早读前,暮离特意绕到讲台旁。晨光中浮动的粉笔灰里,那个印着栀子花的纸巾包安静地躺在锦婷课桌右上角。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一张,发现纸巾右下角印着行小字:城南花店周年庆赠品。

"这是去年夏天的款式。"陈敏不知何时凑过来,新涂的草莓色唇膏泛着黏腻的光,"过季的东西还当宝贝,真够寒酸的。"

暮离攥紧纸巾退回座位,栀子香气从指缝渗入血管。早读课他破天荒没解竞赛题,在语文书扉页上画了无数个讲台抽屉。直到班主任敲他桌子才惊觉,那些重叠的线条不知何时勾勒成了少女垂首擦眼镜的侧影。

课间操时春雨忽至,全校被困在走廊。暮离看见锦婷独自站在廊柱旁,指尖在玻璃上画着连绵的曲线。雾气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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