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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踮着脚去够檐角垂下的冰棱时,顾珩正在为我作画的笔尖突然顿住了。
青砖地上漫开一滴浓墨,像极了那年溅在雪地上的血。腊梅香气混着苦药味飘过来,我恍惚听见有人喊"阿昭别碰冰柱子",可指尖已经触到那抹寒凉。
"别动!"
狼毫笔砸在砚台里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雀。顾珩冲过来攥住我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眼尾,疼得我几乎要落泪。他今日熏的是苏合香,可那股血腥气却更浓了——自三年前被他从乱葬岗捡回来,我总能在午夜闻到这味道。
"谁准你点这颗朱砂痣?"他指尖染着我的胭脂,在雪色里红得刺目。
我望着廊下将化的积雪,想起今晨梳头时新来的小丫鬟说漏了嘴:"夫人当年最爱在雪天煮茶。"铜镜里映出她煞白的脸,金丝楠木梳齿勾断了我一缕头发。
茶盏碎裂声炸响在耳边,青瓷片溅到绣鞋上。顾珩突然松开手,我踉跄着撞上梅树,细雪扑簌簌落了满身。
"明日开始用珍珠粉遮了这痣。"他背过身去,玄色大氅扫过阶前残雪,"清棠从来..."
我盯着掌心被冰棱划破的血痕,脑中又闪过一些模糊画面。
似是某个燥热的夏夜,有人握着我的手往眼角点朱砂:"沈家女儿生来带红痣,是要当大将军的。"
那人的护腕绣着虎头纹,明明该是威风凛凛得猛兽图纹,却因那蜈蚣般歪斜的针脚让人哭笑不得——那分明十岁女童初学女红时才会有的手艺。
"又在发什么呆?"
下颌被玉骨折扇挑起,我看见顾珩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这花样我绣过千百遍,可每次针尖都会莫名往右上挑——像是本该绣别的纹样。
"侯爷,"我望着他眼底那抹猩红,“除了并蒂莲,我还为您绣过虎头纹吗?”
顾珩猛得掐住我的脖子,梅枝在身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感受到喉间的手掌在颤抖,“你想起了什么?”他死死得盯住我眼角,此前他分明最不愿我点上这抹红。
"您初见夫人时,她眼角的痣也这般红么?"我不怕死得开口,药香混着血腥气漫进口鼻。这个角度望去,他眼尾细纹里凝着霜,倒真像极了灵堂里的画像。
"你永远比不上她。"
顾珩甩手而去,又似流露出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看着他身影逐渐远去,飞旋的雪花又带来了远方的嘶嘶马鸣,暮色里似乎有谁在吹埙,曲调与更夫敲梆子的声响缠在一起。
当最后一片冰棱在掌心化成水时,我突然很想吃饴糖——要北疆铺子用牛皮纸包着,沾满黄沙的那种。
2.
顾珩开始教我临苏清棠的字帖,是在惊蛰那日。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