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受!”
我堵住耳朵不敢睁眼看它们。
“我们不敢呼吸……好饿啊,有的才刚冒芽就被你们愚蠢的人类扼杀在摇篮,死伤了多少同伴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娃娃,今晚就拿你做花肥,哈哈哈哈!”
“花肥!”
“做花肥!”
“肯定很鲜美!”
它们用叶状似的手擦拭着吐出的舌头。
“你喷的口水好臭啊,粘腻又恶心。”
这浓郁的异味直抵我鼻腔,我皱起了鼻子,用尽力气屏住呼吸,脸憋的通红,头晕晕的,说话也含糊不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我只能微微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差点晕厥。
“啊,这是你们用过的水啊。”
它脸上洋溢着骄傲,不屑地说道 :“在我身体里珍藏了几年,今天全部还给你。”
在我面前的鸡冠花就像一群饿狗滴落着哈喇子,对我垂涎三尺,不是一群,而是一片,紧密聚集在一起,整个村的鸡都变成了鸡冠花。
我的心跌入了谷底,除了恐惧,更多的是羞愧和自责,我知道这是我造成的。
它们从深耕的土壤中拔根而出,根系纵横交错,如人一般行走。层层叠叠的花序像公鸡傲立的鸡冠子在摆动中摇晃,细长的叶片逐渐膨胀变大,叶脉像人类主动脉一样粗壮,整个村落如同一片诡异的红色花海。
像嗜血狂魔般疯狂撕咬人类,在田野追逐狗,连牲畜也不放过,仿佛世界末日的怪兽降临。
但它们不吃我,仅仅让我死,就太便宜我了。
就这样我被吐了一晚上口水,我在这肮脏的水中,伸展四肢,蛙泳、蝶泳、爬泳、侧泳,狗刨式等每个姿势试了无数遍。一边游一边哕,它们扇动着叶子为我鼓掌叫好,场景触目惊心,惨绝人寰。
它们的嘈杂声浪,热闹程度不输给人类。
“她好像狗啊,哈哈哈!”
“你这青蛙踢腿动作一点不专业啊,双手得并拢推水,呱呱呱呱……”
“老大,这女娃娃头埋水里好久了,是不是狗带了?”
“什么狗带,这里没有狗。”
“她平常经常说的口头禅啊,我都耳濡目染了,就是死了啊!”
“啊?赶快把她扶起来,不能便宜她。”
它们不停地折磨我,戏谑我。
“垚垚,垚垚,醒醒啊……”一双温暖的双手轻轻揺动着我。
“妈妈,好可怕啊,我梦见鸡冠花吃人,鸡也变成了鸡冠花,它们把你和外婆都吃了。”
我眼泪飙出了眼眶,依偎在妈妈怀里,“我真的以为你们都不在了。”
"傻孩子,你那时候手脚不停地比划,又哭又闹,真是把妈妈吓坏了。"
妈妈把我拥入怀中,身上散发的特有的香气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啊……妈妈,我鼻血又来了。”
我用双手托着鼻子朝床外边,生怕染脏了床单,这次的鼻血流了好多,妈妈的手都在发抖。
“垚垚你从小都得了这个怪病,虽然不会天天流鼻血,但每次都伴随着这些令人费解的梦魇,我怕对你精神上有伤害。”
妈妈像外婆一样帮我擦拭着鲜血,“看着好心疼啊,让妈妈代替你的苦难吧。”她的呼吸变得沉重,鼻子也因为悲伤而微微泛红。
“妈妈,别哭,我都习惯了。”
我用手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妈妈的脸上都沾满了我的血,外婆见状以为妈妈也受伤了。
“至少我还活着,流鼻血也不痛啊!”
“傻瓜女儿,你以后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要学会照顾自己,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
但在她们的眼里,我始终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孩子。从小到大,我都未曾离开过她们的庇护。初中和高中,我都是走读生。到了大学,怕吓到同学们选择在校外租房子。我常常在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生活,该怎么办?
4
清晨8点,我从噩梦中惊醒,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精疲力尽。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庭院,像往常一样机械地拿起牙膏开始漱口。半睁半闭的眼睛模糊不清,我使劲眨了眨,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朝庭院吐出漱口水的那一刻,我看见了鸡冠花,火红的花朵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鸡冠花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这静谧的清晨诉说着自己的哀愁。
我从养猪的院子里找来了铁锹,清理着混杂着泥土的破碎塑料袋,这些大多数都是我吃过的零食垃圾,还有碎玻璃瓶。
每一块垃圾就像这杂乱地面上的伤疤,红色的花序像伤口流出的鲜血,这是一种悲壮的画面。
我挽起袖子,开始了园艺的一天,小心翼翼地翻转着泥土,生怕铲断了花的根须,还剔除了杂草和石块,我拿起水管给土壤灌溉。水流浸润土壤时发出的汩汩声,仿佛它们在欢笑。
“妈妈,它们好像很开心!”
像撸猫一样轻抚着艳丽的花序。
“谢谢!”
“谢谢”
“……”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心中一惊,不禁后退了几步,我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妈妈的鞋子。
“傻孩子,这些花草怎么会有感知。”
“又不是人?”
妈妈用她脖子上的毛巾帮我擦汗。
“你脸晒得通红,快进屋休息,不要中暑了,屋里的藿香正气液赶紧喝一瓶。”
烈日炎炎,我应该是太过疲倦,竟然幻想着花儿会开口言语,额头的汗水滴入眼睛里,一阵刺痛,我蹲下身,眼神锐利地凝视它们。
“不过,它们肯定有感知!”
叶子在微风里翩翩飘扬,当风息声消时,安静地等待下一次起风的时刻。
5
“妈妈,外婆!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摩托车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周围宁静的村落。
“垚垚,妈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生活每一天。”
妈妈眼含泪光,语重心长地嘱咐着我,“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你小姨家要听话,我给她说了,不能惯着你,犯错了该打该骂不能心慈手软。记得给外婆打电话,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又去银行给你寄。”
沉甸甸的叶儿粑和香肠腊肉满满都是外婆的爱,她还给我包了2000块钱的现金在里面。
骑车几百米远处,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她们还在原地向我招手,直到人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袁垚,你去哪个城市打工啊!”
风声呼啸,几乎盖过了声音。
“三外公,您说的啥?”
“我问你,去哪里上班!”他提高了分贝,冲破风声的嘈杂。
“鎏晶城,我想去试试。”
“现金城,我咋没听过这个地方,应该是个很豪华的城市吧,袁垚你去挣大钱喽……”
我只能听他断断续续的模糊声,耳边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风呼啸。
“下次你回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坐大巴车要注意点,现在扒手多。出门在外若遇到危险,宁愿舍弃钱财也要护住生命安全。”
“好的谢谢!三外公,您不送我了。”
三外公把裤腿挽到膝盖上方,裸露出粗糙沧桑的小腿,瘦得只剩下筋骨,双手也布满了厚茧和裂痕,我的背包现在似乎也不沉了 。
“行李箱我拉着走挺方便的,您还不回去,等下摩托车被偷了,您甩火腿回去啊?”
我抢过行李箱,加快了步伐,“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我这个烂摩托哪个还看得上。”
这辆摩托车的大部分油漆都掉了,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金属,坐凳都磨破了皮,海绵都掉出来了,用胶布缠上固定的。
“坐满就发车,小妹儿走不走鎏晶城。”
一台灰色的面包车停在马路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抽着香烟斜靠在车窗边,带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路过的行人。
“美女,坐不坐三轮车,去哪里嘛,给你优惠。”
一位老人望着我,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摩的,摩的!”
一排整齐的摩托车排放在路边,几个大叔大声吆喝着,或蹲着或坐车椅,嘴里叼着烟,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嘈杂的叫喊声与鸣笛声交汇,响彻整条街头巷尾。
“妹儿,你拿那么多东西不方便,我直接把你送到家门口,还是这个价。”
一个身穿棕黄色皮衣外套的大叔,拉着我的行李箱往后备箱搬。
“不用了,叔叔,我已经买了大巴车的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