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聋哑妻子死了。

她的尸体被埋在庄园茂盛的花丛里。

血肉滋养的土地上。

黑玫瑰开得愈发浓烈娇艳。

我无数次跪在神前为她祈祷来生。

可神像悲戚的面庞无动于衷。

分明在说，

我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1

我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时。

方珏正挺着大肚子与西蒙先生晒太阳。

她穿着华丽的绸缎裙，光脚踩在铺满地面的红色果子上。

随着脚步的跳跃，红果子爆裂喷出暗红的汁水，就像一颗颗破碎的眼球。

而西蒙那个糟老头子，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我主动上前。

「您好，西蒙先生，我就是您的朋友介绍来的医生。」

说这话时，一旁的方珏猛然回头。

看到我的那瞬间，她黑色的瞳仁骤然紧缩。

我暗笑，我早就跟她说过，不管她跑到哪里，我都可以以任何身份来到她身边。

西蒙起身迎接我，「您终于来了。」

我礼貌地点头微笑，目光移至仍处于惊慌中的方珏身上。

「这就是您那位美丽的东方妻子吗？」

西蒙笑着搂上方珏的腰。

「美则美矣，就是身体太弱，我想还是你们东方的医术更适合她。」

说着，他将方珏推上前。

她很抗拒，眼底的慌张显而易见。

做这行的，最忌讳喜怒形于色。

果然，离开太久，教给她的全都忘了。

我的手指按上她纤细的手腕的瞬间，她下意识后缩。

那蓬勃的脉象在手指重压下跳动得更为剧烈。

众人视野的盲区，我用口型说出那句无声的控诉。

「方珏，我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方珏瞳孔颤动了两下，动作伶俐地从厚重的裙摆下掏出一把刀。

左胸前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发狠的表情中和掉孕期散发出的独特的母性光辉。

周围人的尖叫声、呼喊声乱作一团。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笼中美丽的金丝雀。

是我亲手调教的杀手。

但如今，她的刀刺向了我。

2

我是在一个垃圾场旁捡到的方珏。

那时她浑身散发着恶臭，颤颤栗栗，像脏污又畏生的野猫。

我走过时，好巧不巧被她缠住。

精致的西装裤管沾上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我嫌恶地一脚将她踢开。

是莉卡脱下外套包住她的身体，满眼都是心疼。

我就知道，这个老妈子，又要发洪水般的善心。

果然，她跪下求我留下这孩子。

方珏垂着脑袋靠在她怀里，后背骨节清晰，瘦得像具骷髅。

唯独那张脸，妩媚浓艳，妖冶至极。

美貌是一种难得的资源。

但我更愿意把它比作一种武器。

于是方珏留在了我身边，待了整整十年。

瘦削的身形愈发亭亭玉立，想来她今年大概也有二十岁了。

这一群女人里，数她最聪明灵巧。

只可惜是个哑巴。

训练结束，她光着脚静悄悄走进我的书房。

察觉到某种炙热的视线，我睁开双眼。

方珏像只乖巧的猫儿一样伏在我的腿边，静静地望着我。

我突然有一瞬的失神。

那双黑色的眸子，太像我的母亲。

她轻轻晃了晃我的腿，目光殷切地攀上桌上摆放的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