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训练完她都会来这里,请求我教她读书写字。
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学习这些能有什么用呢?
但她从来乐此不疲。
见我没有动作,她攀着我的膝盖过来,似乎急于展示自己学习的成果。
鲜红的唇瓣张了又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哑笑着看她这副卖力的样子。
方珏突然起身,到桌边用指尖蘸上黑色的墨汁。
捧起我的手,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她写字时认真得嘴巴都在用力,唇瓣紧紧抿着。
最后一笔落下,我的手掌上歪歪斜斜浮着两个大字。
「邓慈。」
我的名字。
她期待的目光下,我终于开口。
「邓——慈——」
我的母亲为我取的中文名字,她希望我做一个仁慈善良的孩子。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我成长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商人。
如果上帝在,他一定会把我打入地狱。
但幸好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才能过得如此坦然。
方珏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嘴巴,极力想要模仿我的口型,却无济于事。
她温凉的手掌突然按上我的声带。
指尖的墨汁渗入我脖颈前长长的疤痕。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扼住我的喉咙,怎么也喘不过气。
就是从那时起我突然发现。
我怕方珏。
怕得要死。
3
我只有在床尾的地面上才能睡着。
黑暗中似乎有人踩着软绵的动物毛皮地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唇上传来温热馨甜的触感。
我猛地睁开眼睛,方珏伏在我身前,无声地亲吻着我的嘴唇。
湿润的触感像有小猫在舔舐我的脸颊。
我的心脏一阵猛烈的狂跳,从来没有像这样一般激烈震颤过。
她让我回忆起若干年前一个夜晚,一个这样的吻。
只是那个吻来自于我发疯的母亲。
精神错乱的她将自己的儿子当做泄愤的工具。
只因为我长得太像我那始乱终弃的父亲。
她让我觉得恶心。
我翻身跳起来,双手紧紧掐住方珏的脖子。
月光下她黑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因为喘不上气整张脸迅速涨红。
像开在夜里的黑玫瑰。
她试图用手扒开我的手,嘴唇张了又张无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每一遍都像在求饶。
「邓慈——邓慈——」
终于我瘫软着倒下,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黑暗中方珏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可以活下来了。
我突然很想找人说话。
关于我脖子上的疤痕,关于我蓝色的眼睛却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关于我如何在莉卡的照顾下长大……
操!
方珏真特么是个最好的人选,我忍不住咒骂。
一个聋子在静悄悄的夜里听我说话最合适不过了。
可她那双瓷娃娃一般晶莹又木然的眼睛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方珏无声地趴在我身旁,两条纤细的胳膊支着脑袋。
她听得很认真,即使根本听不到。
那一晚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悲戚的表情。
我最讨厌的,别人面对我时显露出来的情感。
即使莉卡也不能这样做。
但是方珏不一样。
她的悲戚像那瓶黑玫瑰烈酒一样让我上瘾。
4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方珏渐渐无心于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