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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灯花,我跪在蒲团上的膝盖猛地一颤。白幡被夜风掀起,露出棺材底渗出的暗红液体,正沿着青砖缝隙蛇一般蜿蜒到我裙摆下。
供桌上婆婆的遗像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我眼睁睁看着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嘴角慢慢扬起。铜盆里未燃尽的黄纸突然窜起绿火,映得婆婆脸上的皱纹像无数条扭动的蚯蚓。
"诈...诈尸啦!"我尖叫着往后缩,后腰撞上供桌时,遗像"啪"地扣在盛满纸灰的铜盆里。门外守夜的二婶冲进来时,那滩血已经漫过门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柏木棺材盖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三寸长的铁钉一颗接一颗崩飞。我闻到腐烂栀子花混着铁锈的腥气——婆婆寿衣上别着的那朵白花,此刻正在她胸口怒放成血红。
她枯树枝似的手扒住棺材沿,灰白寿帽歪斜着露出半张青紫的脸。插在胸口的剪刀随着呼吸起伏,刀柄上还缠着我昨天亲手系的白绸。
"小满..."婆婆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动,染血的指甲抓向我手腕,"老宅...井里..."
我拼命甩开那只死人手往门外爬,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婆婆从棺材里摔出来,寿衣下摆缠在我脚踝上,她仰面躺着,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嘴角却诡异地翘起。
二婶举着油灯的手抖得厉害,昏黄的光晕里,我看见婆婆的嘴还在蠕动。她干瘪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喷出的血沫溅在我手背上,烫得像是刚煮沸的朱砂。
"三十年了..."婆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剪刀随着她的抽搐越插越深,"那个哑巴...在井底...等着..."
灵堂外传来野狗此起彼伏的嚎叫,二婶突然丢了油灯往外跑:"是她回来了!三十年前就该死透的那个灾星!"燃烧的灯油在血泊里蹿起蓝火,婆婆的寿衣开始冒烟,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灌进我鼻腔。
我瘫坐在血泊里,看着婆婆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裙角。她指甲缝里嵌着的黑泥让我浑身发冷——那是老宅后院井台特有的青苔。
黎明时分,我举着煤油灯站在老宅后院。井台上的青苔果然有新鲜抓痕,暗红色的指印在青石板上排成诡异的螺旋图案。昨夜婆婆指甲里的青苔碎屑,正在井沿缝隙里闪着微光。
麻绳在轱辘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当木桶触底时,我摸到了冰凉的金属物件。拽上来的水桶里,泡着半截发黑的银锁——锁芯处刻着"长命百岁",和我襁褓时戴的那把一模一样。
井水突然泛起涟漪,一张肿胀的死人脸浮出水面。我踉跄后退时,枯井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浑浊的水面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腕骨上套着的银镯刻着莲花纹——和婆婆陪葬的那只正好是一对。
"哗啦"一声,井底突然伸出青白的手掌抓住辘轳。我尖叫着要跑,却被枯树后闪出的人影捂住嘴。那是个浑身湿透的佝偻老头,他残缺的舌根在月光下蠕动,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
是失踪二十年的哑巴叔公!
他布满疤痕的手掌摊开,掌心是用油纸包裹的血书。泛黄的宣纸上,三十年前的朱砂字迹依然刺目:"庚申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