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玻璃

小雨林蹲在楼梯拐角，校服袖子蹭着鼻尖渗出的汗珠。楼下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声，像根生锈的缝衣针，细细密密地扎进耳膜。她数着台阶裂缝里冒出的三颗野草，其中两颗已经被她掐断了茎。

"你非要逼死我们母女才甘心吗？"母亲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铝制保温杯砸在瓷砖上的闷响让小雨缩起，肩膀书包带子勒得锁骨生疼。

这是父亲本月第三次回家收拾行李，黑色行李箱轮子卡在门槛时发出的"咯噔"声，和上个月他们在海鲜市场买的梭子蟹吐泡泡的声音很像。小雨透过防盗门缝隙看见父亲皮鞋上的泥点，那是上周暴雨时工地积水溅上的，现在干涸成褐色的星群。

"小雨？"父亲裹着烟草味的声音飘进来。她盯着自己帆布鞋上歪扭的卡通贴纸，那是去年生日时父亲贴上去的，当时他说要给她买带闪光灯的鞋子。玄关处的穿衣镜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像株被风雨压弯的芦苇。

搬家的纸箱在客厅堆积成迷宫，母亲用红色马克笔在箱体写着"小雨冬季衣物"的字迹洇开了墨痕。小雨蹲着整理初中课本时，发现物理书里夹着张泛黄的游乐园门票，背面是父亲用圆珠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兔子——那是她六岁住院时收到的礼物。

深夜的绿皮火车载着她们穿过大半个省份。小雨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与窗外飞驰的灯火重叠。母亲攥着车票的手指关节发白，车厢连接处飘来方便面的味道，混合隔壁着婴儿断续的啼哭。

锦城中学的梧桐叶扑打在教务主任的顶上，秃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转学生要剪齐耳短发。"小雨摸着及腰的马尾，发梢还残留着家乡洗发水的茉莉香。走廊尽头的初二（3）班传来拖拽椅子的尖响，像某种大型动物磨牙的声音。

"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班主任的声音甜得发腻。三十多双眼睛扫过小雨洗得发白的运动鞋，她听见后排男生用气音说"村姑"。阳光斜斜切过黑板左上角的成绩榜，第一名周子轩的名字后面跟着六个目的醒满分。

课间操时小雨撞见周子轩在器材室后抽烟，薄荷味烟雾从他指间升起。这个总考年级第一的男生把校服系在腰间，露出印着英文脏话的黑色T恤。他碾灭烟头时，火星溅到小雨鞋面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