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烽烟烬

残阳如血，断崖边的风凛冽如刀。

萧玉璃立在崖边，战甲残破，血染长裙。她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渊壑，苍白的指节紧攥着那柄断剑。

三年了，谢云昭战死北疆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皇城大殿上，受封大燕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彼时金銮殿上灯火通明，天子笑颜犹在，她却听不清任何贺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镇国宝剑轰然坠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钝响。

"谢云昭……"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是要将这几个字烙进灵魂。

她策马狂奔数百里，来到谢云昭殒命的断崖。崖边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仿佛无言的祭奠。萧玉璃仰望着苍穹，任凭泪水与血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云昭，我来找你了……"她凄然一笑，毫不犹豫地举起断剑，割向自己的喉咙。

剑锋冰冷，划破肌肤的瞬间，萧玉璃只觉得一阵释然。终于，她可以去另一个世界与他重逢。然而，就在剑锋即将割断喉咙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将军！不可啊！"

昏迷数日后，萧玉璃在将军府的床榻上醒来。她头痛欲裂，记忆却变得模糊不清。帐外，是侍女青儿焦急的呼唤。

"将军，您终于醒了！"青儿喜极而泣，"太医说您失血过多，又受了严重的惊吓，这才导致记忆错乱……"

记忆错乱？萧玉璃困惑地抚上自己的额角，却摸到一道狰狞的疤痕。她记得自己在金銮殿上受封，记得自己策马狂奔到断崖……可之后的记忆，却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

"谢云昭呢？"她下意识地问。

青儿一愣，眼圈又红了："将军……您难道忘了吗？少将军他，已经在三年前的北疆之战中殉国了啊！"

"什么？"萧玉璃如遭雷击，"不可能！我明明记得他……"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萧玉璃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战火烧红了半边天，谢云昭身披银甲，浴血奋战；断崖上，他浑身是血，微笑着向她挥手……

"少将军……"她痛苦地捂住头颅，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玉璃勉强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那人一身玄衣，面容冷峻，右眼的重瞳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宇文桀？"她认出了来人，不由得一怔。

宇文桀，北狄三皇子，也是新朝的摄政王。三年前的北疆之战，大燕几乎全军覆没，北狄大军势如破竹，直逼皇城。危难之际，是萧玉璃力挽狂澜，率残部死守皇城，才等来了邻国的援军。最终，北狄与大燕签订城下之盟，大燕俯首称臣，北狄则册立新君，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作为北疆之战的功臣，宇文桀成为了新朝的实际掌权者。

"萧将军，你终于醒了。"宇文桀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的伤势如何？"

萧玉璃警惕地望着他，没有回答。作为大燕的镇国将军，她与宇文桀是战场上的死敌。如今虽然两国议和，但她仍然无法信任这个男人。

宇文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这是在断崖下找到的，我想，它对你应该很重要。"

萧玉璃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呼吸一滞。那，是一副染血的银甲。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那是谢云昭的战甲！

"这……这是……"她颤抖着接过银甲，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是的，这是谢云昭的遗物。"宇文桀叹息道，"他是个勇敢的战士，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仍然敬佩他。"

萧玉璃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紧紧抱着那副银甲，泣不成声。谢云昭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断崖上的诀别，仿佛就在昨日。

"少将军……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喃喃自语，悲痛欲绝。

宇文桀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转身离去。

夜深了，萧玉璃独自坐在灯下，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谢云昭的银甲放在桌上，在烛火下泛着凄冷的光。

忽然，她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桌前。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身着银色战甲，腰悬长剑，眉目间英气勃勃。

"云昭？"萧玉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是真的吗？还是我的幻觉？"

"阿璃，是我。"青年微笑着，声音温暖而熟悉，"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

"云昭！"萧玉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扑进谢云昭的怀里，泣不成声，"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谢云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任凭她将自己哭湿了一身。他的眼神中，有欣喜，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傻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他轻声说，"无论生死，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萧玉璃抬起头，望着他熟悉的面容，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她痛苦地捂住额角，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谢云昭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要融入身后的夜色。

"云昭！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她慌乱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头痛渐渐平息，萧玉璃睁开眼睛，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桌上的银甲静静地躺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原来……真的只是幻觉吗？"她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滑落，"云昭，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总是抓不住你……"

窗外，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内，